大夏律例二百五十一条:通敌叛国,受刑自证清白者,九族流放,男子为奴,女子为妓。
圣上命张常侍烧了认罪血书,她并未认罪;她受尽日曲三百二十一道酷刑,她自证清白;九族已脱离干系,她孑然一身,再无牵连,再无牵挂。
多年前,北曜七州为离国所占。
她知北曜七州为圣上多年来心愿,若无牢狱之灾,她本是想主动请缨收回失地,了却君王天下事........
不过现在也不迟。
姜家九族已认罪,不可翻供,圣上为一代圣君,不可为她一人坏了大夏律法。
依据大夏律法唯有流放才可保全性命。
再者,通敌叛国本就为离国阴谋,如此将计就计,让其以为她姜锦夏当真为圣上猜忌,随后出其不意,夺回北曜七州........
夺回北曜七州,她姜锦夏是否通敌叛国,自有公论。
夏帝明了,点头,道:“此去,保重!”离去。
姜锦夏叩拜。
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圣上,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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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小巷,酒馆。
屋外满天飞雪,北风呼啸,几位行人裹着棉衣而去,街道杳无人迹。
酒馆内人声鼎沸,饮酒的饮酒,会友的会友........
苏幕遮一身便衣坐于阁中二楼窗边,撑起竹窗,向下张望。
“叮当”的铁链声从北传来,一队官差押解着一位身子纤弱的女子而来。
女子双脚拖着链铐,头戴枷锁,双颊冻得通红,在她左脸上打着两个明晃晃的金印——军妓!
是,军妓!
三日前,夏帝于宣室殿上,百官之前亲自下令,流放姜锦夏于沙海为妓。
姜锦夏无罪!
通敌叛国之事一出,苏幕遮奉了夏帝之命调查审理。
他查遍卷宗,没查到半点通敌罪证。之后日曲塔酷刑,她也没半句松口。
当最后一道酷刑加在她身上,她身子痉挛喊出无罪时,他的心都碎了,但他仍旧不能对她心软。
他是她徒弟,为堵住闲话,也为不让夏帝猜忌,他仍旧要做那位铁石心肠的太子。
本以为可以雨过天晴的,没想到姜氏一族竟如此窝囊........
让一位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做那人尽可夫的军妓?
曾经,有纨绔子弟轻薄调戏,她将他吊在集市示众;有不谙事理的皇家贵族下聘迎娶,她连人带聘一同扔出府邸;朝中官员轻视她是女子,不得挂帅出征,她擂台比武以一敌十,堵住悠悠众口........
她是那高高在上的凤凰,如今让她弃若敝履?
“沙海,沙海!”
他扣着杯盏。那沙海首领名曰凌云,与她素来不和!此去,是要她命吗?
记得她归来时是盛夏,骄阳正好,芙蓉花从城外开至城里,四溢的香吹着风扑来。
她身披战甲,骑马进京,红色的披风吹在夏京的大街小巷。百姓欢呼,夹道相迎。
如今归去已是寒冬,冷风凛冽........
他斟酒,顺着窗户倾泻,落地,热气腾腾,浇化了白雪。
兴丰酒,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人已望不见,空荡街巷之中,“叮当”声渐远,白茫茫雪地留下一簇脚印,又被新雪覆盖。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屋外的雪顺着窗户飘进来些,苏幕遮触及,融化........
他抓不住!
淡淡的失落带着酸涩涌上来,冷得如十二月刺骨的寒风,他暗自呢喃:“师父,此去万里,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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