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曲塔。
那张朽木桌子被老鼠啃了一节,由几块砖头勉强支撑。
其上油灯摇曳,张常侍拿了血书于灯上点燃。
白纸血字化作灰烬,湮灭!
姜锦夏磕头谢恩。
“圣上应允了将军所求,姜家九族不受牵连,将军可不必有顾及了。只是........”
“将军怎如此糊涂,这般认罪........将军是不惜这命了吗?”
呵~还惜什么命,九族如此,生父如此,这世间可还有让她留恋之物?
“锦夏谢圣上怜惜,劳烦常侍回转圣上,来世,锦夏再报圣恩!”
以断绝针刑及凌迟之刑换姜家九族之命。父亲大人,这条命,阿锦还给您了。此生,阿锦再不欠你、不欠姜家什么了。
叹气,张常侍将姜锦夏右手托起:“圣上命老奴送一字于将军!”
随后,在她手心缓缓写下一个“国”字。
“这........”
“圣上言,是生是死,将军自行裁决。”
张常侍传话后离去。
她依稀记得,那年救苏幕遮从敌营出逃,圣上亲自看望。
“为将为军,不过为“家国”两字。姜氏一族的荣誉朕给你,但朕更希望你记住,你不仅是为姜家九族荣辱,更是为我大夏存亡。”
这话她多年来始终铭记。为国、为族、为家,也为她自己!如今,家不在,族不在,她又该为什么?
为黎民吧,这大夏臣民千千万万,总不会都怨恨她姜锦夏、背叛她姜锦夏吧!总会有一人会记得她的好,称她为将军的!
她向未央宫方向叩拜:“圣上之恩,锦夏万死相报。往后余生,锦夏只为大夏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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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曲塔。
昏暗、血腥、刑具........
姜锦夏身戴镣铐,率族人伏地而跪。
苏幕遮带了圣旨而来:“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姜锦夏通敌叛国,本该凌迟,诛灭九族。朕念其战功,特赐断绝针五百四十三支,姜氏一族愿与其断绝关系者,可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只让在场诸位族人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感恩皇恩浩荡。
姜锦夏勉强支撑着身体,双手托起,声音铿锵有力:
“罪臣姜锦夏率姜氏一族领旨谢恩,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中,十字架高高撑起,铁钉一颗颗肃穆,几位酷吏托着姜锦夏起身,走上十字架。
苏幕遮在一旁檀木雕花椅上坐下,摆弄着紫色葡萄,将她静静望着。
“将军,得罪了。”
在苏幕遮面前,在生父正室面前,在兄弟姐妹面前,在熟悉又不熟悉的族人面前,酷吏将她身上仅有的囚服扯去。
曾经的骠骑大将军被当众解衣........
身上横贯的疤痕没有遮挡,密密麻麻横贯,映着火光,清晰在视野之内。
那疤痕一部分是来自于十几年来征战沙场的刀刃,更多的部分是来自这几个月日曲塔的酷刑。
姜家有不肖子孙落井下石着:
“我就说嘛,丞相会保我们的。”
“这灾星通敌,自不该连累我们。”
“她不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吗?她不是很喜欢逞能吗?这次让她逞能好了。”
........
酷吏拿来绳索,捆绑、固定。
苏幕遮的手扣着案几,眸子扎在他身上。她的身体没有遮挡,赤果果在他瞳孔中铺设。
没料到第一次望见她的身子是以这种方式。
东面的酷吏端来红漆木盒,上面断绝金针闪着诡异的光。
苏幕遮妖艳的嘴角上扬,划过一丝酸楚,又掩盖,开口:“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