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并未回答艾可乐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笙儿。
“你来说说?”
对于门下弟子的培养,叶寻几乎不放弃每一次机会。
笙儿虽然不是他弟子,但却也是他极为看重的未来左膀右臂,所以他对笙儿的要求,自然也不会低。
此刻叶寻让笙儿回答,就是想看看她能不能看清事情的本质。
笙儿闻言,点了点头。
她略一凝思,试探着说道:“大人,可是因为此番失败,会让那些士绅起内讧?到时候不需要我等出手,光一个内讧,便能解决掉大半的蓟辽士绅问题。”
这话说完,笙儿有些期待的看向叶寻,她想要知道,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艾可乐亦是聪明人,被笙儿这么一提醒,登时明白了过来。
“你能看透这一点,本督很是欣慰。”
“不过,尚有些欠缺。”
叶寻点了点头,笑道。
此言一出,笙儿面露雀跃神色,而后又好奇的问道:“请督司大人指点。”
她想知道自己欠缺的地方在哪里。
“嗯!”叶寻微微颔首,缓缓说道,:“天下士绅,不管是蓟辽这边也好,还是其他地方也罢,就没有真正齐心的。”
“他们之间的内讧,哪怕没有这一次的失利,也早晚会出现。”
“此番士绅伏击失败,最大的作用就是……让那些尚心存侥幸,没做出决定的士绅,彻底下定决心。”
“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批人下了决心后,他们自会火并了仇视学宫的士绅,以此来换取学宫的宽宥和进身之阶!”
“所以,咱们根本不需要动蓟辽士绅,等着他们自我整肃完毕就行。”
“当然……这也是眼下,等学宫新法推行后,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出现了。”
“摊丁入亩不足以让士绅们为此对抗学宫,但士绅一体纳粮……却足以要了他们的老命。”
叶寻的话,让笙儿、艾可乐两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状,叶寻也不打扰他们,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片刻后,笙儿面露恍然神色,似已对叶寻的话,彻底吃透了。
艾可乐的反应要慢了一些,不过这也正常。
他终究不是玩权谋的人。
无非是人比较聪明,被叶寻拉壮丁似的,拿来参赞军机罢了。
他要走的道,终究是败家之道。
如今有了笙儿,叶寻也不会再勉强让艾可乐去继续涉足权谋了。
……
蓟城。
总督府。
三路伏兵失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云阳耳中。
和军将们预想中,总督大人因此而失望、愤怒的场景不同。
云阳的面色依旧平静无比。
仿佛,三路伏兵的失败,在他心中丝毫没有波澜似的。
“果是一败涂地了。”
“叶寻身边的兵马战斗力之强,超乎了老夫的想象啊!”
“绣衣卫自不必提了,本就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暴力机构。”
“但那三千铁骑,却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着实……太意外了。”
云阳心中思绪如潮。
他一向从不把心中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此刻哪怕他心下吃惊,神色却依旧风轻云淡。
“不过也好,若非这趟试探,老夫还真要小觑了这些兵马的强悍,难怪沙仁旷的冶镇,在这些兵马的攻城之下,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便吓得开城投降了!”
“幸好,老夫从未打算过,和叶寻硬碰硬!”
“想要除掉叶寻,硬来根本行不通。”
“只有软刀子才有用!”
云阳心下自信十足。
根据他得到的种种情报来判断。
叶寻这位少年权贵,并非表现出来那般清高。
他对钱财,或许能做到视为浮云。
但在美色方面,这个少年权贵却根本把持不住。
君不见,此人刚刚到獠城,便住进了总督府,甚至还将总督逖思归之女纳入房中,百般怜爱?
据说……逖思归之女,极得叶寻宠爱,走到哪都带到哪。
以至于,原本该被抄家灭族的逖思归,不仅没被定罪,甚至还因此而调任到中枢任职。
这一切不就是因为,逖思归的女儿被那位少年权贵给相中,纳入房中了嘛!
所以,云阳很笃定,他也会成功。
逖思归那老东西的女儿再漂亮,还能有他特意收罗来的那个小妞漂亮?
云阳觉得不可能。
他收罗到的那个小妞,那是人间绝色。
连一向不太注重女色的他,都差点把持不住,更遑论本就好美色的叶寻?
所以,只要美人计能化解掉这次危机,他巴不得天天向叶寻敬献美女呢。
全盘捋了下自己的计划后,云阳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而入。
“老爷,众将求见。”
云阳闻言,呵呵一笑。
他就知道,麾下的将领们知道伏击失败后,会坐不住。
“让他们进来吧。”
云阳摆了摆手,道。
管家应了一声,折返而去,
不一会,蓟镇大大小小的将领们,全都出现在云阳面前。
未等他们开口,云阳便已一摆手,道。
“先坐!”
看到云阳这副淡定的模样,原本还心急撩火的诸将,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他们按着各自的职位高低,一一入座。
总督府的仆人们,开始忙碌的替众将奉茶。
只不过,众将虽然比先前要平静了不少,但又哪有心情去吃茶?
督都马钱竹放下茶盏,有些按捺不住的开口问道。
“总督,伏击已经失败,叶寻估摸着马上就要到蓟城了,咱们到底该怎办,您又有什么打算?”
马钱竹虽是督都,地位仅次于总督云阳。
但和其他边镇的督都不同,他基本就是云阳的马前卒,万事都以云阳马首是瞻。
这会子,众将不清楚云阳的打算,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尤其是……被他们视为妙策的伏击,居然以全军覆没而告终,这就更让众将心中惶惶不安了。
毕竟,他们一开始都以为伏击能奏效呢。
“老夫能有什么打算?”
“钦使巡边,老夫难道还能拒之不见?自然是出城相迎,随侍在侧了。”
云阳闻言,抚须说道。
此言一出,蓟镇的军将们差点没惊掉下巴。
总督大人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放弃和学宫对抗了?
这怎么行啊?
不怕像燎镇那样,直接被那叶寻一锅端吗?
众将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只不过,他们一向都信任总督云阳,哪怕此刻云阳的话,让他们惊骇无比,场面却也没有乱。
由此可见,云阳对于蓟镇的掌控,是何等的可怕。
单凭这一点,就远非冶镇的沙仁旷所能比拟。
沙仁旷麾下的文武,对他畏更多于敬!
而蓟镇文武,对于云阳却是又敬又畏,根本不敢对云阳有任何质疑的心思。
“总……总督,这么做,咱们岂不都成了案板上的待宰羔羊了?”
督都马钱竹结结巴巴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