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可乐面色微变,倒不是担心城外的三千铁骑入不得城。
而是在担心,南门守将若是严防死守,铁骑入城说不定会闹出动静,若是因此引得贝当道等人警觉,从而不再袭击总督府,那事情就大条了。
对面的马厚袍自不解其意,他也没多想,继续说道。
“但末将又岂会和乱臣贼子同流合污?自然不会让贝当道这等乱贼如愿!”
“故此,末将接令之后,快马赶至南门,向南门守将詹碧柏,传达了铁骑有动,可大开城门,放其入城的假令,南门守将詹碧柏深信不疑,末将办完此事后,便匆匆赶来总督府,欲求见首辅大人,告知此事!”
“若是首辅大人,此刻就下令城外铁骑入城,当不费吹灰之力,贝当道等乱贼,更是毫无察觉!”
“彼时,首辅大人和三千铁骑一明一暗,两厢夹击,众乱贼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请大人明鉴!”
说着,马厚袍便想俯身大拜。
但他身体一动,触及脖颈间冰凉的蝉翼刀后,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只是拱了拱手,面上露出凛然的忠肝义胆之色。
活脱脱一个忠义无双,气节刚烈的忠贞将领模样!
马厚袍的演技虽然也精湛,但艾可乐又是何许人也?
平日里有叶寻这等奥斯卡影帝常年熏陶,他又岂会看不出,眼前的家伙故意在表现自己忠义的一面?
他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的笙儿。
“笙儿姑娘,你怎么看?”
这话是在询问笙儿的意见。
艾可乐多少有些吃不准马厚袍到底是真倒戈,还是在使计。
毕竟,若是按照他所言,总督府也不用继续设伏了,叶寻这个首辅得带着青龙卫,杀向乱贼,与那三千铁骑形成夹击之势。
听起来似乎挺诱人的,但保不准这就是乱贼们的奸计,想要引叶寻出府而已。
“艾公子无需多想,铁骑之事乃大人亲自部署,又岂会连这些明显的有可能出现意外的地方都没考虑到?”
“所以,当以我为主。”
“我方已然形成雷霆之势,又何须投诚之人?”
笙儿微微一笑,道。
她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乱贼也会按捺不住,发起第二波攻势,至于城外铁骑,以叶寻的手段,又岂会在意南门的防御?
保不住,此刻三千铁骑都已经入城了也说不准。
所以,眼前的马厚袍,是真投诚,还是耍奸诈降,又有什么区别?
任尔手段尽出,我自巍然不动!
艾可乐闻言,豁然开朗,笑道:“笙儿姑娘果然不凡,胜我良多也!”
笙儿微微一笑,谦逊了一句,面上丝毫不见得意神色,依旧是斯斯文文,娴静端庄的样子。
马厚袍也不是傻子。
艾可乐和笙儿间简简单单的对话,让他也意识到事情怕是早就超出了边将们的预料。
他心下又惊又骇,整个人差点风中凌乱起来。
首辅大人这边,早就有了部署?
这特么……我的大功,岂不是不翼而飞了?
那我还如何脱罪?
“去,带他去后庭见师尊!”
艾可乐却没理会面色变幻不定的马厚袍,朝着一名青龙卫吩咐道。
青龙卫应诺一声,押着马厚袍,出了正堂,往后院而去。
……
另一边。
城楼内的贝当道等人,左等右等不见马厚袍回来,心下渐渐不耐烦起来。
“督都,别在等了,少了个马厚袍,于我等没有任何影响,再等下去怕天都要亮了,赶紧奇袭总督府吧!”
“是啊督都,若真天亮了,事情就不好操控了!”
“没错,督都啊,咱们这边虽然归典之兄弟和他的一万精锐,要镇守东门,以防城南铁骑绕行至东门入城,但光咱们手头的士卒,亦有近八千人,难道还拿不下区区总督府?”
“以八千对三百,岂有失败之理?”
“就是,哪怕对上鸟首辅本人,八千精锐万箭齐发之下,也能将鸟首辅射成刺猬了,怕个球啊!”
众边将可不是什么有耐心之人。
若是庄铁班没有全军覆没还好,他们自不会有什么焦虑情绪。
但此刻,大家伙已经明知道首辅没死,他们哪还能按捺得住?
眼见贝当道依旧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众将登时都鼓噪了起来。
贝当道见状,心下无奈。
“既如此,那就……整军出发!”
对于贝当道本人而言,他其实还没做出决定。
再次袭击总督府,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一直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次袭击会出事。
这种预感让他无法做出决策来。
但可惜,众将的鼓噪,却让他没法再迟疑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眼见贝当道应下,众将才发出了欢呼声。
事实上,他们心下也很不满。
督都太优柔寡断了些,哪像个上位者啊。
可惜归典之兄弟似乎无意和贝当道争权,否则他们说什么都要将归典之兄弟推上总督宝座,又岂会便宜了贝当道?
很快,贝当道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重新拉起近八千人马,浩浩荡荡的直奔总督府而去。
东门。
夜色中,有军中夜不收,匆匆而过,翻越着直奔城楼。
“将军!”
夜不收的声音,传入城楼内。
全身甲胄,面色沉静的归典之,霍然站了起来。
那名夜不收翻身跃入城楼,跪倒在归典之面前。
“将军,督都和诸将已经聚集各营精锐,直奔总督府而去。”
听到这话,归典之沉静的面色,微微一动,他的双眸中露出骇人的精芒!
“贝当道,将死也!”
这等惊骇之言,听得夜不收唬了一跳。
他抬起头,看了归典之一眼,露出疑惑神色。
“将军,各营将领都是支持您的,您为何不愿与他们合兵,非要带着人马镇守东门?”
“要是您开口,各营将领怕是早就将您推上首领之位了。”
这名夜不收是归典之的心腹,在他面前倒也不用特别拘谨。
他心中,对于归典之的决定,感到深深的不解。
自家将军一心图谋的不就是总督之位么,各营将领心中最想推举的就是将军,但将军却偏偏不愿意答应,这是为何?
夜不收想不通。
“你不懂,我要的是属于我的燎镇总督,而不是和众将共天下的燎镇!”
“各营将领,良莠不齐,他们虽都与我交好,愿意推举我为总督,但谁又能保证他们全无私心?”
“我若真答应了众将,对于众将而言,他们有了那‘从龙之功’,未来在我面前,保不住会居功自傲,我又何必寻此麻烦?”
“索性借着绣衣叶寻之手,将这群人彻底荡平!”
“到时候,我只需再次率军突袭,狙杀了叶寻,这燎镇将只以我为尊!”
面对自己心腹,归典之也没隐瞒,傲然说道。
听到这话,夜不收心下生出了满满的钦佩之意。
将军真雄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