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那小弟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宋清妍,毕竟刚才这女人可是夸下海口说自己能解此毒。
若是骗他,今日这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被两双眼睛注视着,宋清妍也没什么慌张,害怕的情绪,她拿过一旁的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淡然处之。
“急什么,先将裤子穿上,我再给你诊脉吧!”
空气中凝滞的气氛一下被这句话打散了,榻上那大哥有点不好意思,小弟也有点无语,翻了个白眼,“那大夫您也该先出去啊!您在这里我大哥怎么穿衣!”
宋清妍懒得搭理他,提起药箱就朝外走去。
等到屋里就剩两人的时候,那小弟一个箭步就将门阖上,转而回到床前,一脸犹疑的小声问道:“爷,你真要让那土包子医女给您治病?还有这毒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妃可知道此事?”
刚才宋清妍猜这两人身份不简单,她猜的也确实没错。
榻上的男人正是如今大郑端王世子,萧邑,而那小弟,则是他的随从。
萧邑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目露焦急的人,没回答他的问题,眯了眯眼眸,“阿梁,你可还记得出王府之前我嘱咐过你什么了?”
那名唤阿梁的随从看到自家殿下严厉的目光,低头认错,“小的没忘,爷告诉小的要谨慎行事,不要嚣张跋扈,看人不可看表面,不然便要吃亏。”
“那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是无法起身才不能阻止于你,如此的对待寻常百姓,我看我平日里还是太骄纵着你了,”
阿梁一听他这话知道主子这是动了真怒,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口中求饶道:“爷,阿梁这次真的知错了,还请原谅小的,我就是看您受伤,一时着急,再加上那医女实在是态度怠慢,我才这般行事的。”
到底是跟着自己长大的奴仆,萧邑看他害怕,也不忍苛责,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行了,下不为例。”
阿梁被训斥,丧头耷脑的站起身,沉默一会,还是忍不住小声道:“爷,这小镇子能有什么好医师,不若我们快些回青州吧!”
青州是端王的封地,端王府邸就在青州城中,而这安阳镇也隶属青州管辖地界。
萧邑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此是干什么来了?”
阿梁有些急,“爷,我知道咱们来这是要来找小世子,但是您现下不是中毒了吗?这可万万不能耽搁啊!”
萧邑的弟弟前些时日失踪,弄的人仰马翻,萧邑抓住头目,但人早已被转移,多方查探才得知,那人贩是往汉山郡这小镇方向走,正好端王也想看看封地官员情况,便令自己大儿子替自己走这么一遭,寻找小儿子的同时,并查探民情。
这些事情阿梁自然记得,但他心内还是焦急。
王妃出门前一再嘱咐自己要保护好世子,这刚到这小镇,就遇到山匪,他寡不敌众,让世子受了伤,若再因这毒让他有个好歹,那自己也不必回青州了,直接自刎在世子身边谢罪即可。
阿梁是跟着萧邑一起长大,相伴十余年,感情深厚,这丢失的小世子虽也是主子,但到底比不上萧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若要因着寻找他而让世子丢了性命,那阿梁即便忤逆也须得把他绑了回青州。
萧邑给自己系上腰带,沉吟道:“我知你担忧我,我也并非是在逞强,出发前我就感觉身体不适,并传大夫看过,并未看出什么端倪,只开了温养身体的方子,这段日子以来,我感觉身上乏力的很,并有咳血之兆,我不知是何缘由,今日听那女大夫一说,我才恍然这是中毒。”
阿梁大惊,“这这……那岂不是在青州的时候,就有人对您下了毒手?”
萧邑摇摇头,“我也不知,便让这医师给看看吧!你也看到我刚才吐血,唯有中毒才能解释。”
阿梁还待要说什么,耳朵突然动了动,抬起手臂对着萧邑做了个手势,用唇语说道:“有人来了。”
没过一会,门外响起脚步声,宋清妍不耐的声音传进来,“我说两位大哥,只是穿个裤子,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快点出来,我还有病人在等。”
阿梁刚要发火,萧邑则抢先温声回复,“请女大夫稍等片刻,若其他病人着急,可先让他们看诊。”
宋清妍哼了声,表示对萧邑的通情达理还算满意,嘱咐他们快点之后,便走远了。
等到两人推门出来的时候,果真见到一抱着孩子的妇人正坐在医案前,那孩子面色潮红,像是发了高热,气喘吁吁。
宋清妍三指并行抓住小孩的纤细的手腕,细细诊断之后给开了药方,对着那妇人说道:“按这药方吃下去,两剂之后应能痊愈。”
妇人抱着孩子,焦急的脸上露出喜色,“哎呀,宋大夫,多谢了多谢了,那日我就见您对诊治孩子有一套,这我家孩子日后生病可都全指望你了!”
宋清妍无奈一笑,没想到解雨臣那件事带来的后续影响,就是全镇人都把她当成儿童医生了。
“这都是应该的,孩子退烧之后再来复诊吧!”
那妇人抱起孩子就要去抓药,忽而压低声音问道:“宋大夫,那日那人贩子拐来的孩子可找到了父母,七八岁的孩子就被拐走,离开爹娘吃苦,真是可怜见的!”
宋清妍知道这些妇人都爱八卦,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笑着回道:“您放心,不日便会有消息,人贩子也绳之以法的!”
想来,这两日二舅舅便会到安阳镇,到时候这孩子是谁家的,肯定会水落石出。
“那便好!那便好!”
那妇人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自己孩子还生着病,哪能再空出心神关心别人孩子?
她没心思多打听,抱着孩子就去了周赤那边抓药。
而在另一旁的萧邑和阿梁却都是呆住了,七八岁的孩子,被人贩子拐来,这信息都对上了,难不成她们说的那孩子就是……
萧邑让阿梁扶着自己在医案前坐下,焦急的问道:“女大夫姓宋是吧?刚才你们说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宋清妍看他脸上表情,再一联想他俩这古怪易容,警觉道:“你们找孩子?”
萧邑自是点头,阿梁也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宋清妍料想那孩子身世不俗,自也不能全盘托出,便问道:“你是孩子的何人?”
阿梁一想他们身上装扮,便撒谎说道:“我们是家仆,那孩子应是我家小少爷。”
宋清妍嗤了声,直接揭穿,“你和这大哥耳后都有易容痕迹,且这大哥皮肤身上皮肤白皙,手更是没有茧子,若真心想找孩子,还是不要扯谎的好。”
阿梁没想宋清妍竟观察入微到这个份上,心里大惊。
萧邑则拱手歉然道:“女大夫所言极是,我和我这随从都是易容,实是有缘由不方便真面目现身,但我们万万不是骗子。”
宋清妍对他二人的身份没兴趣,直问道:“你就说你家孩子叫什么吧!”
“舍弟名叫萧辰。”
这名字都对不上,宋清妍摇了摇头,“不对,那孩子不是你弟弟,他可不叫这名字。”
萧邑闻言大失所望,其实他也明白,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但心内怎么能没有点盼望。
想到那孩子也是被人贩子所拐,他问道:“不知宋大夫可有把这人贩子送官处理,我想我弟弟的失踪说不得也会跟这人有干系。”
这世上的事情,再没有什么能比丢了孩子更加让人煎熬的。
宋清妍也可怜面前这男人,便实话说道:“我已将那人贩子扣押住,不日我二舅舅,温台的转运副使就会来此,到时候定会将她绳之以法,你放心,若有其他孩子的下落,相信到时候自有分晓。”
萧邑听到转运副使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神微有波动,现下他不准备表露身份,便点点头表示知道。
这事说完,宋清妍便让萧邑伸出手,给他诊起脉来。
阿梁担心自家主子的身体,便目光紧紧盯着宋清妍,眼见她面色越来越严肃,他眼皮直跳,声音颤抖的问道:“大夫,我家爷这是怎么回事?真是中了毒?”
宋清妍正细细感受那脉搏,听到阿梁声音,瞪他一眼,“噤声,也不要大声呼吸,没得扰乱我的思路。”
这回阿梁也不敢呲毛,捂着嘴巴,放轻脚步,离得远了些。
宋清妍一手把脉,一手不禁摸了摸下巴,这人的脉搏实在古怪。
中医看诊,望闻问切缺一不可,像宋清妍这样高明的大夫基本摸脉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病因,但萧邑这脉象真让她有些吃不准,她收回手问道:“你身体是之前应是很强健的吧!”
萧邑点头,“我自小跟着武师傅习武,体质是很好。”
“最近这半年来,小毛病不断?经常头痛,流鼻血?”
萧邑仔细回想,点头表示是这样的状况。
宋清妍估摸了一下他的脉象,问道:“平日里,你都吃些什么?”
萧邑被问住了,每日菜色不说十道也有八道,他还真不知道。
阿梁来了精神,他作为世子贴身随从,这衣食住行,他自是了解,顺口就说出一串菜品。
“箸头春,过门香,光明虾炙……”
宋清妍听着这宛如小品报菜名一样长长一溜的菜品,暗道,这人定很有钱,吃个饭都吃这么多道菜,难不成要吃个满汉全席?
再听到某一菜色的时候,她目光一凛,说道:“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