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这群妇人，看宋清妍和杨氏隐隐有对峙架势，眼里都闪过八卦光芒。
鞋底子也不纳了，你拉我，我推你，低低议论起来。
这二赖子跟宋清妍见面的事情，不光是杨氏看见过，村里也有其他人见过，对于杨氏的话，他们其实是信了八分的。
众人目光落在宋清妍身上，对方却丝毫不惧，反倒轻笑一声。
“杨婶子，你如此辱我清誉，可是觉得我宋家不在这宁河村，没人为我撑腰不成？”
带着笑意的话，落到最后隐隐带着一丝凌厉意味。
杨氏有些被唬住，宋员外在安阳镇产业不小，且名声极好，经常乐善好施，就连她家那口子之前也受过宋员外的恩惠。
若不是真的笃定二赖与宋清妍有染，又想为女儿铺路，今日这不地道的事情，她还真不想做。
但话都已经说出来，村里的这帮长舌妇都看着，如果今日她怕了，明日隔壁的李二才媳妇能笑话死她！
思及此，杨氏梗着脖子补了句，“我可不是瞎编排你，昨日的事情我确实亲眼所见，你踉踉跄跄的从那二赖子屋里跑出，你是去干什么去了？”
宋清妍没想到昨天那事居然还有目击证人，不过她丝毫不慌，淡淡反问。
“杨婶子，觉得我是做什么去了？”
“你还有脸问我？那时天色已擦黑，孤男寡女，你定是……定是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杨氏手指宋清妍，口吻唾弃。
围观的人目光落在宋清妍身上，看她表情。
正常人被这么指控，肯定都会急于否认，但宋清妍没有，反倒认真询问杨氏，“那这么说，杨婶子是看到我与二赖做那事了？”
杨氏噎住，声音减弱，“那自是没有……”
“那刚才的话，就只是你猜测过后的不实之言，而这种猜测可能多半也只是你的臆想罢了！”
”你昨天傍晚走出他屋子的时候，脚步虚浮，分明就是做了那档子事情的样子，而且你个新婚的新娘子跟个光棍大晚上见什么面？这事你怎么解释？”
杨氏气的大叫，也不斟酌话语了，将心里话一股脑倒出来。
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桃色信息惹得旁边围观的妇人低低笑起来，都是生过孩子的妇人，炕头上那点事，一点也就透了。
说到走路姿势，不少人还不自觉的去瞄宋清妍裙子，想要看看到底是不是杨氏所说的那样。
那些目光直白露骨，宋清妍没受影响，气定神闲道：“杨婶子，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缘由罢了。”
“家父不许我没事回安阳镇，但我又想用红袖阁的香膏，便托二赖子帮我带一只回来，钱已给了他许久，但他半月之久还没有给我带回东西，我昨日是去问他香膏给我买到哪里去了！”
杨氏张嘴又想说什么，宋清妍像是预知到她要说什么似的，继续道：“至于你说的我昨日踉跄走出屋子，是我与他起了争执。”
“那香膏的钱他拿去喝了花酒，还耍无赖不打算还钱，气的我与他大打出手罢了！”
杨氏直觉不应该是这么回事，但也没什么反驳的理由。
她确实没看见宋清妍跟二赖子干那事，自然底气不足。
别的小娘子可能打不过寻常男人，但宋清妍那大体格子真要说跟二赖子撕扯，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清妍的说辞没啥漏洞，一时之间，人群也不议论了，面面相觑，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今天一下就能捶死宋清妍红杏出墙的事实，没想到这事居然有隐情。
杨氏与宋清妍对峙这事已然传开，这时围观的人不止刚才的妇人们，就连干完活的汉子们也凑热闹的站在外围围观。
杨氏拿宋清妍没办法，只冷哼一句，“这不过你当面之词，难不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宋清妍杏眼弯起，分毫不让，声音清凌凌的微笑反问，“杨婶子所说也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你也没见过我与那二赖子真的苟合，自也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真就陷入僵局了。
杨氏气的呼哧呼哧，手指指着宋清妍乱点，口中不住说着‘强词夺理’云云。
宋清妍不理，大大方方的任人议论瞧着，这谣言，堵不如疏，越是遮掩越是令人好奇，大大方方摊开讲，反倒会使这帮八婆没了兴趣。
说到底，也是昨日她穿来的时机巧，不然现下哪有这么足的底气跟杨氏掰扯这事。
今日这事她就一并解决了，管这老刁婆有什么后招她都接着！
议论的人群外，有两熟人也看着这幕。
“哥哥，我们帮嫂子说句话吧。”
沈小妹黢黑的手扯着沈修文淡雅的衣袖，“杨婶子说话像是要吞了人一样。”
她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连跟身旁人说话时都胆怯地压着声音。
沈小妹其实内心有点游移不定，这段时日村里的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也知嫂子没事也会出去，但昨日宋清妍的温柔相待，还是让她愿意相信一下这个嫂子。
她是打心底觉得有一个昨天那么体贴的嫂子挺好的。
至于两人怎么会突然来此，实则是被人撺掇着来的。
沈修文前脚刚从书院告假回来，到了家热茶都没喝一口，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嚷着。
“快去村里大榆树下看看吧，你家肥婆本事可大了！”
沈修文这才连忙拉着小妹赶来，到了的时候，外围已围了几圈的人，乌泱泱一片。
他跟沈小妹倒是被挤在外面。
两兄妹正准备挤进人群，就听到杨氏那边又闹将起来，胡搅蛮缠的还是那一套说辞。
话里话外就是昨日眼见宋清妍从二赖子房内出来，两人端的是不清不楚。
对面回答的女声渐渐带了冷怒，隐隐不耐。
“杨婶子，可别是耳朵不好听不懂人语罢？且不说我看不上那混蛋泼皮，就说二赖长得歪瓜裂枣穷酸样，我会看得上他？我夫君面冠如玉衣袖翩翩，谪仙一般的人，我会眼瞎跟二赖那样的泥点子苟合？”
还以为这杨氏有什么新招，车轱辘话一遍遍说，宋清妍没了耐性，拂袖轻哼。
本来在山上就惹了一肚子气，眼下身上还痛，谁有心思跟她在这里缠磨。
沈修文被小妹拉到人群前面，也是想替宋清妍解围，好歹昨日是她救了自己的母亲。
从新婚伊始，她就表明了对自己的厌恶和瞧不起，若是她要是真想和离跟别人好，自己也会顾着脸面，为她说几句，好聚好散，让她自去寻找幸福，不让她一个弱女子落到被千人唾万人骂的地步。
可刚刚她说的那些话！
沈修文蹙着的眉微微舒展，眸中闪过波动，下意思蜷曲了想要抚摸自己脸颊的手。
‘谪仙一般的人’？她不是说最看不上自己这张脸吗？
杨氏被怼得说不出一句话，一抬眼就看到人群中沈修文翩翩公子般立在那。
她连忙收起刚才那副市井泼妇嘴脸，眼底藏着惋惜，这样的人本该配自己的女儿啊，却让眼前的腌臜肥婆给糟蹋了。
不过今日这事情只要坐实，这肥婆肯定会被休弃，那翠秀就能跟如意郎君再续前缘了！
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就没停下过，细碎的闲话如蝼蚁般啃食着沈修文，说不上哪里痛，就是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倒不是为着这些人议论自己，但听着这些人言语侮辱宋清妍，他心头不大舒坦。
还没理清自己思绪，沈修文就听身后传来一人说话声音。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个月回家一次，摸不着那就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