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灯火和风共舞,安静的世界只有两人彼此依偎。
颜清不想说话,只缩在周奕儒的怀里面,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奕儒本以为颜清睡着了,但是只要自己一动,她就会不满意哼唧。
“你还是小孩儿啊。”周奕儒轻轻的拍着颜清的背:“没事儿,小孩儿我也爱。”
就这么轻轻的拍着,灵魂纠缠在一起,不离不分。
半晚上,颜清脑子一阵迷糊,做的梦也乱七八糟的,只感觉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摸不清哪一世是曾经,哪一世是现在。
她又梦见周奕儒去世了,她一个人,头上系着根白布,穿着件黑色的衣服把周奕儒送到山上,埋进土里面。
那时候家里面穷,打不起一整块的墓碑,只能用碎石头码一个坟头出来。
可是,自己哪有这手艺,坟头石码了一半轰然倒塌,她又重新码,又倒,又重新码,又倒。
一直重复着机械动作,梦里面颜清看见周奕儒笑着说她笨,坟头石都码不好。
码不好就算了呀,就在旁边种棵桂花树,一年绿叶,秋天闻桂花香,冬天喝桂花茶,没柴烧了就把树枝砍了做柴。
他可不想变成果树,颜清性格软,守不住果子,全被别人吃了。
她又得埋怨自己没本事。
清泪缓慢流淌而下,周奕儒还以为下雨了,松开手,点燃煤油灯往茅草顶看,哪有什么雨。
再低头,才发现颜清早已经泪流满面。
“媳妇儿?”周奕儒推搡着,颜清只哼唧了两声,没半点醒过来的迹象。
周奕儒探手摸到颜清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触及手心,他连忙翻身下床,打了盆冷水,取了根毛巾,按照颜清曾经教自己的方法,人工降温。
……
天光大亮,煤油灯早就没了油,自己熄了,颜清难受的轻咳出声。
这睡一觉怎么感觉嗓子又干又痒的,难受死了,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喝口水,自己再不喝水估摸着要渴死了。
“媳妇儿,你醒了?”周奕儒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昨晚你要吓死了,哭了一晚上,又烧了一晚上,做了什么梦?”
周奕儒爬了起来,倒了杯水给颜清:“可别在心里面憋着,有什么就和我说。”
他又爬上床,把颜清搂在怀里面,轻轻的拍着:“啥事儿都有我在呢。”
颜清没作声:她做梦?还哭了一整晚?
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反正不是好的,不然不可能哭。
至于发烧,昨天蹬了半天自行车,那冷风刷刷的往脸上刮,不发烧就奇了怪了。
“我忘记做啥梦了。”颜清抓了抓头发,看着双眼通红的周奕儒:“你昨晚一晚上没睡呀?”
“你一直发烧我怎么睡。”
颜清:“嘿嘿,那你现在睡吧,不对你得去上班儿。”
国营饭店工作可是大事情,耽误了好多人就没得东西吃了。
周奕儒摇头:“后天要给县领导做饭,杨师傅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洋气菜色。”
“洋气菜色?”颜清缩着身体,想起周军德,心里面暗道,这下周军德没有机会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了吧?
不过,奇怪,怎么没有一点喜悦的感觉。
“领导都是西城本地人?”
周奕儒摇头:“最大的领导是京城的,专门下县考察。”
“那你得准备一点北方的菜,那边的菜色鲜甜分明。”颜清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什么京酱肉丝,烤鸭,涮羊肉,香死个人,不过准备两三个领导那边的菜色,剩下的就准备咱们西城的特色菜,降低辣味儿就成。”
周奕儒点头:“这次我多做点,有的剩我给你带回来。”
刚才颜清吞口水的声音巨大,他听的一清二楚。
“嘿嘿。”颜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教你两个甜品吧,饭后给领导吃,你找杨师傅看看有没有牛奶。”
颜清絮絮叨叨的,昨晚上烧了一整晚,现在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没有转开,她甩了甩脑袋,妄想把自己甩醒。
却被周奕儒固定住了。
“怎么,你要把脑浆活均匀啊?”周奕儒笑着开口道:“再睡一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昨天被周军德砍死的那一只鸡还在外面放着,周奕儒捡了起来,打算一半做成凉拌鸡,一半用来炖汤。
最近两人都忙的不行,吃饭讲究一个能吃就成。
所以两人都瞧着瘦了一点。
颜清看向外面的天空,不知道金水大队那边什么时候会找来,如果没人找怎么办。
这次她是把梅主任得罪惨了。
所以按照他俩这关系,梅主任不垮台自己就得倒霉。
“哎呀,你们怎么把鸡给杀了啊,这鸡是两年的嫩鸡,正是下蛋的时候啊。”杨二华看着周奕儒手上的母鸡,心痛的不成样子:“一颗鸡蛋8分钱呢,哎呀太可惜了。”
大队没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所以杨二华这么问也正常。
周奕儒笑了笑,他看向杨二华后面的男人,六七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一身衣服泛白,脚上穿着双破布鞋。
一身打扮不起眼,但是那眼睛透露着精明。
这人是谁?自己怎么没见过。
周奕儒开口道:“颜清发烧了,想杀只鸡给她补一下。”
“那是应该,你媳妇儿一点肉不长,那天我看她小腿竟然还有青筋,小周啊,你可别怪婶子说话难听,这么好的媳妇儿难找,你好好对别人,可别给亏待了。”
周奕儒:颜清那是怎么吃都不胖,怎么成了自己亏待了。
不过,杨二华这一番话但是激起了他的志气,接下来的目标。
把颜清喂胖。
他就不相信了,自己没这能力。
“哎,我找小颜有事儿,她方便不?”杨二华开口道:“可是天大的事情。”
房间的颜清揉了揉眼睛,听到一句天大的事儿,就知道自己等着的人来了,她连忙翻身爬了起来,穿好衣服。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颜清甩了甩脑袋,把床稍微收拾了一下。
才开口道:“杨二婶,你进来吧。”
“行呢。”杨二华应了一声,带着金强国进了屋:“小周说你病了啊,怎么样,舒坦了没,我就说医者难自医。”
颜清点头,指着旁边的凳子让两个人坐下,又倒了两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