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一段路,其中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氛围十分低沉压抑,围绕在两人耳边的就只有风呼啸着刮过树叶的声音,不知名的鸟类在林间鸣叫的声音,以及脚下踩过枯枝落叶发出的“沙沙”声。
渐渐的,余礼发现周围的雾气开始变大,气温也开始缓慢降低,此时太阳早已消失在厚重的云层之后。他感到有些寒冷,于是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快跑两步跟上厌随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怪不得这里叫迷雾森林。”余礼这么想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却不知不觉说出了声。
厌随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一眼,说:“当然了,这座森林的存在就是为了隐藏一个宝物。”
看到对方愿意接自己的话了,余礼喜上眉梢:“什么宝物?”
厌随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大概对于血族的亲王来说,那就是独属于他的宝物吧。”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余礼疑惑地挠挠头,还想再问,却意外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迷雾森林的边缘。
周围仍是大雾弥漫,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重了,像是翻涌着的乳白色的波浪,把两人身形笼罩其间。
余礼费力地伸长脖子看了看,发现前面似乎有一面湖。
他还想对厌随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毫不犹豫地向湖泊走去。接着,他在湖水边站定,眯起眼朝四周望了望,然后伸出两手做了一个拨开什么的动作。
紧接着,那片越来越浓厚的雾气仿佛真的就被他拨开了一样,随着他的动作逐渐以他为中心,不断向四周退散。
余礼惊讶得张大了嘴:“厌随,你好厉害!”
厌随没回头,语调淡淡的,朝湖中心扬了扬下巴:“看到那个木屋了吗?”
余礼踮起脚尖仰头去望,果然看到了一个小木屋,矗立在湖面中央。
没等来余礼的任何回答,厌随就自顾自地接着说:“那就是我未婚妻住的地方。”
只听到“嘭”的一声,余礼手中的编织袋就掉到了地上。
他仰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厌随。
在此之前,他心中一直怀揣着某种隐秘的期待,他期待着厌随在路上和他坦白,说刚刚那么冷漠地对待自己其实是他装的,未婚妻也只是他编出来吓唬自己的。
余礼一路上都只想听到厌随紧紧抱住自己,和自己说刚刚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他们会好好地在一起一辈子。
现在,再次从厌随口中听到“未婚妻”这词,余礼彻底绝望了。这种心情,简直就像听到了自己的死刑宣判一样。
厌随看他一眼,没做声,只是弯腰把地上装着食品的编织袋给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接着,他就毫不留恋地转身,打算到湖中央的小木屋上去。
谁料这个时候,身后的余礼突然动作起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口气颇有些恶狠狠威胁的意味:“我要和你一起去!”
厌随扭过头,对着此时正在拭泪的余礼冷眼旁观。
他发现,呈现精灵形态的正在落泪的余礼简直美得不可方物——他的皮肤白得跟雪一样,眼睛和正常人类相比变得又圆又大,此刻泪珠正不断向外涌着,顺着染着红晕的脸颊向下低落,又透过白皙纤细的脖颈渗入衣领,让人不由得对着被礼服包裹住的风光想入非非……
厌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睛红得发黑。
假如把此时的余礼比为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那么厌随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当那名拆礼物的人,亲手把礼物的包装给一层层褪去,然后把珍宝一般娇嫩易碎的礼物抱在怀中好好疼爱……
不过,还是要再等一等。厌随深知把好东西留到最后的重要性。假如现在没忍住的话,那接下来的那些福利……
所以,尽管特别想要“拆礼物”,厌随最终还是舔了舔嘴唇,拼命忍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虽然此刻眼泪和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掉个不停,余礼还是死死地盯住厌随的眼睛,目光坚定,毫不退让。
不过他因为太激动了,并没有发现厌随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终于,厌随开了口,听他的语气仿佛颇为苦恼:“好吧,这次就带着你去看看。”
厌随走到湖水边,接着弯下身,用指尖触碰了一下湖面。
接着,湖面就发出了微弱的“咔嚓咔嚓”声,像是结冰一样,从湖面上蜿蜒出一条结实的固体小路,一直从厌随的指尖开始生长,通向那间小木屋。
“好了。”看着眼前这条恰好可以容纳两人并肩通行的小路形成,厌随直起身拍了拍手,满意地说。
纵使小路宽度足够,可余礼此时不愿意再走在厌随身边了,而是低头落寞地跟在对方身后。
一路上,厌随都想回头观察一下余礼脸上的表情,但最终都强忍住了。
刚开始余礼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越靠近那个湖中小屋,余礼越是能察觉到不对劲:
小屋看上去十分破旧,木板都是深色的,有些地方甚至破损坍塌了,但是无人修缮。木屋底部和湖水交界处的木板已经腐烂,长了大块大块的霉斑,同时空气中还浮现出一股刺鼻的腥味,就像是水藻或者死鱼所散发出的特有的腥臭味,闻起来令人感到几欲作呕。
余礼用手掩住鼻子,好半天才问出来一句话,带着质疑的神情:“你未婚妻真的住在这里?这里真的还有人居住?”
他不禁对厌随“未婚妻”的整洁和卫生习惯表示深深的质疑。
厌随咳嗽一声,然后把脸转向一边,似乎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
两人此时恰好走到木屋门口。厌随没有敲门,而是伸出手径直将门推开。
余礼跟在厌随身后,缓步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