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伯德·安,出生在一座边陲小镇的农民家庭。
这个清贫的家庭内只有四名成员:父亲,母亲,他,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
虽然贫穷,但父母和睦,兄妹友善,日子一天一天过得格外让人安心。
伯德·安和妹妹一天天长大,他成了一名活泼爱笑的小伙儿,而妹妹则变成一位文静羞涩的姑娘。
然而好景不长,不知从哪里爆发的名为红尸病的瘟疫渐渐席卷了整个帝国,它仿佛是带着镰刀肆意收割生命的死神,横扫之处皆是哀鸣遍野血流满地。
没有人能阻挡瘟疫的铁骑,它从帝国中心开始大面积蔓延,逐渐将魔爪伸向了这个蔓延着安宁祥和气氛的边陲小镇。
伯德·安在一次上街时看到路边躺着一具尸体,出于好奇的心思他跑上前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那人死状凄惨:眼睛原本应睁得大大的,但是现在那里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眼眶,里面的眼球似乎已经被融化了;皮肤也大片大片地完全溃烂,露出里面的腐肉和血管,即使为数不多的完好皮肤上,也布满了红黑色的血斑;尸体的耳鼻处更是惨,流下了刺鼻恶臭的脓水,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伯德·安被惊得浑身一抖,等回过神来后急匆匆跑回家里,告诉父母和妹妹瘟疫已经来到身边,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
好在他们是贫农,屋门口也有租赁来的土地,即使要挨过一段时间足不出户的日子也不算太难。
可惜很快到了领主规定的交地租的时间。即使伯德·安对即将进城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还为他做上了一切自己能想到的防护措施,但这一厄运仍然笼罩住了这户人家。
父亲离开的这几天,伯德·安一直和母亲跟妹妹一起为出门在外的父亲祈福,当看到父亲完好无损归来时全家还在一起兴奋地庆祝了一场。
无奈好景不长,就在父亲回家后的第三天,除了伯德·安以外的家庭成员身上都开始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红斑。
最初,伯德·安还在心中祷告,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只要没在做事时,他总在内心呼唤那位神灵的名字,希望祂用神力庇佑这个虔诚善良的家庭。
神灵似乎睡着了,没有听见他祷告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祈祷时神情有多恳切、眉眼有多焦急。
双亲自从身上发现红斑到凄惨死去甚至没超过一周的时间,妹妹的情况相对较好,但此时身上的大片血斑已开始腐烂,已经变得奄奄一息。
伯德·安根据双亲去世前的嘱托,收拾了包袱,带上换洗衣物和干粮,把家里的院门一锁,背着妹妹前往城里寻求亚格兰特伯爵的帮助。
他们进城的那一天,恰好赶上了亚格兰特伯爵觐见的日子。伯德·安大喜过望,连忙抱着妹妹跪在亚格兰特伯爵精致华贵的马车前,急切却又标准地行了个礼。
路边来参加伯爵大人觐见日的贵族们都愣住了,安静地看着他们。
车夫是一个鲁莽的有着络腮胡的肌肉大汉,发现一个人挡在车前时他有些愤怒地将鞭子在半空中挥舞一下,发出响亮刺耳的破空声——
“贱种,知道车上的是谁吗?滚开!!!”
“我就是特来求见亚格兰特伯爵的!”伯德·安抬起头,目光中闪着坚定与桀骜。
遭人顶撞后车夫的熊熊怒火燃烧得更烈了,挥舞马鞭就要朝着伯德·安抽去。
他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作,愣了一秒,眼看躲不过来了,也只是弯下腰将妹妹紧紧护在怀里,除此以外没有多余的动作。
“住手。”就在马鞭即将抽上伯德·安的时候,一双手撩开了车帘,接着,一道低沉的、不怒自威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伯爵大人。”车夫立马停下手中动作,收好马鞭,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
伯爵正被仆人扶着从车上下来,在看清伯德·安后,他下车的动作一顿:“你抱着一个肮脏的血袋子做什么?”
眼看妹妹有救,伯德·安激动地朝着亚格兰特伯爵膝行几步:“回伯爵,我怀里抱着的不是血袋,这是我妹妹。我们此行前往城里就是特地来求见伯爵,希望伯爵能救治她。”看到伯爵下车时的伯德·安眼里闪耀着希望之光。
谁料伯爵皱了皱眉后,脸色一变,震怒道:“得了红尸病的贱种?!侍卫!侍卫呢?!你们怎么能让他们靠近我的马车?赶紧把他们拖下去!”
听到伯爵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伯德·安也不再客气了,大声反驳道:“我们都是你的辖区之下的子民,难道保护子民不是你的义务吗?”
他说完这话,伯爵还没有发表看法呢,周围很多人已经开始哈哈大笑。
他当时还很年轻,不知道大多数穷人都被红尸病折磨得异常不堪,没有药物,也没有整洁干净的居所,只能被迫待在家里任由红斑逐渐腐烂发臭,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寸一寸地死亡断气,最后被裹尸袋一裹随便扔到大街上。
在觐见现场还能离伯爵这么近的,大多数都是有钱的地主乡绅,用钱来讨好伯爵,以期能从伯爵那里讨要一点为数不多的好处,得个一官半职,或者分点上个地主死亡后留下的地产。
有些甚至本身就是亚格兰特家族的族人,和伯爵沾亲带故的。
也只有这些有关系有权势有财富的人才配离伯爵这么近,伯爵在觐见日为民除忧也主要是处理这些上层社会的财产聚集与再分配问题。即便现场有无身份和地位的平民,也只配被排除在人圈之外,遥遥地观望一眼伯爵出行场景的盛大与恢弘。
因此这些权贵们看到伯德·安如此义正辞严地来要求伯爵时,才会笑得这么放肆。
在这瘟疫大行的时代,区区几个穷人,死了就死了,谁又在乎呢?
几个强壮的仆人抬着一个炉子走来,放到伯德·安身边,并伸出铁索似的双臂箍住他。
伯德·安抱在怀里的死死护住的妹妹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抢了过来,像丢垃圾一样随意丢到路边。
他奋力挣扎着,大声呼喊着妹妹的名字,好几次差点都要挣脱束缚朝着妹妹的方向扑去,却都被仆人们按住了。
接着,一名仆人走向他,对方面无表情地拿着一只钳子,钳子上夹着一块刚从炉子里掏出来的、烧得鲜红的木炭。
那名仆人钳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大嘴巴,接着就把那块碳放到了他的嘴里,逼着他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