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礼把谷立业送给自己和厌随的护身木牌凿了个眼,用房间内找到的丝线拴了起来,分别挂在两人的脖子上。
接着,他把自己的小刀藏在衣服袖子里,又将几支书桌上的蜡烛装进口袋留着备用。
然后,他把薄薄的一层床单从床上拉了下来,将房间里自带的几套换洗衣服和谷立业为他们送来的早餐面包给全部包起来,并把这个简易的包裹挎在肩上背好。
除此以外,他还想办法拆了放在床头的衣架,把碍事的几个钩子取下,唯独留中间那一根粗壮的立柱,并递给厌随:“可能不太方便,你先暂时用着吧。”
厌随拿过立柱,在手上掂了掂量,笑得有些无奈:“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你给人的感觉像是永远不会回来了一样。”
“这就是你欠考虑了。”余礼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伸出食指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之前我们就已经猜到了,队伍里存在一个人类叛徒。这么多天过去了,他都没给我们使绊子,但现在距离七天时间越来越近,而根据谷立业提供的线索,我们要去二楼寻找重要线索,你猜,对方会不会让我们那么轻易就得偿所愿呢?”
厌随沉默了。的确,余礼的考虑不无道理。
他只是在那种没有足以匹敌自己的对手、没有分庭抗礼的相对势力抗衡的环境中待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几乎丧失了危机意识。
“这样不好,虽然是在我自己的地盘,”邪神深刻地在心中默默做出自我检讨,“要改。”
余礼并没有注意到厌随的心理活动,将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打理好后就靠在门边朝着厌随招了招手:“走吧。”
“好。”厌随上前站在他身前,打开房门。
一直走到楼梯处时,两人都没遇到什么危险。
这次,不需要别人提醒,余礼就主动停了下来,开始数楼梯级数。
当数出来的数字是十三时,余礼又认真数了一遍。
纵然明知理应如此,纵使心有不甘,余礼还是怀了一线希望。
可惜游戏似乎总是恶意地以捉弄玩家、观察玩家失望的样子为乐,余礼的愿望落了个空。
就在余礼沮丧时,他无意间用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开自己,走向了大厅内的棺材旁。
“厌随!”余礼被惊到了,压低音量朝着那个人的背影呼唤,“你在干什么?!太危险了,快回来!”
厌随却像没听见一样,径自走到棺材旁,一把扯下桌布,接着毫不犹豫地把棺材盖子掀开了。
余礼瞪大眼睛看着那边,感觉心跳都停止了。
接着,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恐怖画面发生,尸体仍好好地在棺材里躺着没有坐起来,厌随的表情看上去也清醒而冷静,不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一样。
余礼有些困惑,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拉着棺材盖子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来到余礼面前时,厌随没有解释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抬起一条腿,将棺材盖子抵在膝盖上,接着双臂猛地用力,“咔嚓”一声将盖子掰成两半。
声音在寂静的大厅内回荡着,响亮又清晰,让余礼感到阵阵牙酸。
“好了。”厌随分别把两半盖子摆在楼梯上,拍干净手上的灰尘,“走吧。只要踩在棺材盖子上,我们就不算在走楼梯了,这条关于楼梯的规则也就对我们无效了。”
“……”望了一眼不远处少了盖子的棺材,余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样真的没事吗……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尊重一下死人吧……”
“人都死了管他做什么。”厌随一点都没有负罪感,理直气壮地答道,然后他率先踏上棺材盖子,转过身向余礼递出一只手,“别怕,我扶着你。”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了。余礼用力咬住下唇,拉住厌随的手,身手利落地一步跃上棺材盖子。
两人先踏上第一半棺材盖子,等走到第二半棺材盖子时就回身拎起刚走过的那一块木板,然后再将拿在手中的木板铺在前方的楼梯上。
如此一番循环利用,两人终于折腾着那两块可怜的木板到了二楼。
“我们现在去哪里?”余礼手中拿着燃着的小蜡烛,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厌随。
厌随沉思一阵,随后颔首:“先去我们早上找到的那个房间吧。”
余礼点头,半举着蜡烛走在前方探路,目光锐利地捕捉着周围一切微小的动静,如同一只在黑夜觅食的小动物。
像什么呢?厌随摸了摸下巴想着。
哦,像猫咪。
“到了。”猫咪——哦不,是余礼——将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房门,半弯着腰把耳朵贴了上去。
“里面好像没有人。”他这么说着,一半意在主动向队友传递情报,另一半则意在为自己加油打气。
随后,他猛地直起身,一鼓作气地推开房门。
房内没有任何变化,和两人下午来时看到的场景一样,甚至连桌上那支原本被余礼拿走的烧了一半的蜡烛也好端端地待在那里,仿佛从来没有被人碰过。
余礼脸色一白。
不过始终卡在门口也不算个事儿。于是最终他咽了口唾沫,还是鼓足勇气踏进房间。
等两人都进入房间后,房门仿佛被一双手从外面用力地推了一下,“嘭”的一声关上了。
余礼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想起来上前检查,结果发现门被锁住了,无论如何晃动把手都无法打开。
“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厌随伸手握住对方不断颤动的肩头。
这句话刚说完后,紧闭的房间内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一阵风,将房内所有蜡烛吹熄了。
余礼顷刻间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他好像魂都丢掉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来时,似乎有一声尖叫被压抑在嗓子里,他甚至也不太确定刚刚自己叫没叫。
不过他却发现眼前亮起来了——厌随花了很短时间就反应过来,找出打火机点亮了手中的蜡烛。
余礼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仿佛时间线诡异重合了一般,下午发生的情况此刻正在眼前重现:
原本挂在床头的伯爵画像,此刻变成了一只脸色惨白面色狰狞的吸血鬼。
他眯了眯眼又仔细盯着看,陡然间发现面前正发生的景象和下午见过的不太一样——
现在,画里的吸血鬼,正在挣脱束缚般不停往外钻,此刻半个身子已经从画框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