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生的手指上有小片的血污。
大部分已经结痂。
在甬道的时候,其实因着这洞十分粗糙,更没有进行加固。
李长贵只是简单地在每十米做了个通风。
年深日久,这甬道又长。
以至于中间坍塌了两三处地方。
因着有通风所以不至于窒息。
但想要出去,就得动手沿着用鹅卵石标记的痕迹挖掘。
李茂生从棺材里翻了出来的时候指甲断了,撕破了血肉,泥土跟雨水混杂。
疼得钻心。
可这点儿疼痛与他心中的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未免被人轻易发现了,李茂生血红着眼睛,在雨中,一培一培地用土将棺材和坟头埋好。
此时此刻,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转头张望时,四周郁郁葱葱,远处的寒水村连村带火光都已消失不见。
他只能判断着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又拿沾满泥水的袖子抹了一把将才沾染在脸上的血迹。
后知后觉的。
那股子痛劲儿才蔓延开来。
他捂着手跌跌撞撞往黑漆漆的林子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茂生浑身已经湿透。
林子里本不辨方向,但靠着远处天光的亮度,他大抵能猜猜一二。
最亮的方向,是越华城。
看似不那么远,其实要走很久。
接下来是驿站。
那地方,才是他要去的!
那是他的希望。
李茂生抬手将怀里的油纸包捂紧。
其实那些恶人,但凡检查过废墟,这会儿也该知道他没死。
唯独不能确定的,兴许就是这账册是否存在、以及是否被带在他身边儿。
多亏了这一场雨。
若非如此,这会儿无妨驿站是在个什么所在,他几乎不可能有机会靠近。
李茂生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两三处巡逻的人。
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
不管是羽衣卫还是卫所的人,李茂生都不相信,一概躲开。
终于,周遭安静了下来。
并且,他能感觉到雨水折射的前方有个光源。
只可能是驿站。
世道艰难,农家的话,是不可能舍得晚上点灯的!
李茂生此刻双腿已经开始颤抖了,他整个人都带着点激动与兴奋。
他将将要往那个方向行进。
蓦然。
几个人蹿了出来。
李茂生吃了一惊!
他看清那几个人里一个熟悉的脸孔。
那个脸上有一颗黑色痦子的,就是年少时经常来自己家里,而父亲十分讨好的人。
他身份其实并不高,只是个跑腿的。
可他背后的主子一手遮天。
李茂生整个人生理性地颤抖起来。
他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不是怕死!
李茂生攥紧拳头。
只怕不能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无法同父亲交代。
他咬着牙转身就跑。
“给我追!”
那人发了一声喊。
李茂生听见身后好多双腿踩在泥坑里的声音心胆俱裂。
人就是这样。
一旦慌张,便容易出错漏。
李茂生被树根绊了一跤,狠狠摔在泥水里。
摔下去的时候,他本能地护住了怀里的东西。
整个人像一只虾子一样蜷缩起来。
雨点般的毒打从四面八方落到他身上。
“跑?”
“哼哼!”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