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阮宁诧异地看向魏雅臣。
后者略略偏向她,小声开口:‘我也不是什么钦差,但他一直这般叫,我便也懒得纠正了……’
沐阮宁略略颔首,既来了自然要问起的,便听魏雅臣询问:“令尊如今病情如何了。”
没等他回答。
几人就听见院子偏西的房间里传来有气无力却急促的连串咳嗽声。
紧接着似乎什么喷出口中的声音传来。
青年脸色大变,捞起衣摆就往里头奔去。
沐阮宁三人对视一眼,也都跟了过去。
但为安全起见,都只在门口看。
可一撩开帘子。
哪怕有木炭粉隔离,糜烂气息和血腥味依旧抵不住地往外冒出来。
沐阮宁皱眉忍住,往里头看去。
青年哭着扶着床上的老人悲痛万分。
老人脸上有溃烂的脓疮,嘴角挂着血。
床边也有不少,应该是将才吐出来的。
魏雅臣见状也顾不上旁的了。
拉着沐阮宁就往后面退。
芳月瞧见他的手,飞快地拉住了沐阮宁另一只手,低声凝眉:“魏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大人放开我家小姐。”
魏雅臣愣了一下,乖觉地松开了手。
看向芳月的眸光带着点审视。
沐阮宁倒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现在进去只怕不是时候。
将才她望了一眼。
老者吐的血并不是浊污,虽说此刻的模样很严重了。
却并非毫无转圜。
三个人在外头等着。
魏雅臣道:“这人叫李茂生,是远近有名的孝子,父亲是村长。”
简单的介绍,沐阮宁便也大抵了解了。
此人本没什么症状,从外地求学归来。
村庄被隔绝之后痛哭流涕想照顾老父亲,被人阻拦。
最后是魏雅臣点头让他进来的。
“他要在衙门上吊,本官有什么办法。”提起这个魏雅臣难得有几分为难。
沐阮宁的目光也有几分复杂。
好一会儿,里头李茂生的哭声才渐渐停止了。
他走出来的时候芳月担心地又将沐阮宁往后面拉了拉。
李茂生红肿的眼睛看见了,既有难过又觉得羞愧,也不再走近。
“对不起,小人也知老父亲在这村子难免一死,兴许等不到明日了。”
“只希望他走时能体面些,有人送葬,而不是与其他尸体堆在一处纵火烧掉……”
“小人也知此事自私。”
他垂下脑袋指甲掐进肉里:“可小人常年游学,父亲辛苦一生不曾得我侍奉汤药,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待……”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起来,伸手一擦,溢出指缝的血擦了一脸。
触目惊心。
沐阮宁想想前世今生的父母。
又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
这世界仿佛有着某种掌控一切的能力。
午夜梦回,她甚至记不起前世父母的模样,亦忘记了他们的名字。
叹了一息。
魏雅臣已开口:“节哀顺变。”
芳月原是十分怕他过来,此刻李茂生的模样倒叫她生出一分恻隐。
当初在国公府时,因着自己也年岁小,不得不加入旁人欺辱沈宴舟,如今大了,也早已弃暗投明。
当下便将手里的绢布递过去:“擦擦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