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瑾只觉死去的记忆正在攻击他。
一双手举在额头瑟缩着脑袋。
大意了!
这女人可不是个真闺秀。
是个疯婆娘!
可是。
沈从瑾闭着眼睛等的时候。
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
他听见了凌嬷嬷的声音。
老婆子声音冷得硌人,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也似。
“沐五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从瑾迷茫地放下了胳膊。
只瞧见凌嬷嬷单手将少女的腕子钳住。
老婆子很用力。
沐阮宁吃了疼,一双眼眸微眯。
“凌嬷嬷,你弄疼我了。”
声音里带着调侃和娇嗔。
她越是这样,凌嬷嬷胸臆里的愤慨就越深。
恼道:“沐小姐。老奴劝您将砸人的凶器交出来,省得吃苦头!”
沐阮宁咬着唇忍。
她的袖子攥紧,也不知是什么被她包在了里头。
凌嬷嬷越想越觉胸中发闷。
打算下死手。
沈从瑾满脸心疼:“凌嬷嬷,轻点儿!”
可别给小美人的手掐坏了!
他一面说,一面朝沐阮宁靠近。
这举动成功让沐阮宁变了脸色。
身形一闪,索性将手掌松开了。
轻袖垂落,只露出白皙粉嫩的小手。
掌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凌嬷嬷皱起眉头。
沈从瑾也不得不停了脚步。
沐阮宁用力一挣,将手从老婆子的爪子里抢了回来。
她捋起袖子瞧了眼。
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原本白皙的皮肤这么点儿时间就已经留下了一圈深重的淤青。
啧!
还真是个老刁奴。
“我也没想到,小公爷竟这么不经吓。”
“不过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嬷嬷竟然这么小题大做。”
沐阮宁抬手露出手腕:“国公府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若说方才少女的行为尚且能算是吓唬人。
那么现在一旦上升到国公府的层面儿,可就是面子问题了。
沈从瑾接连落了殷素的面子,那些事儿但凡捅出去,桩桩件件,全都能让外头的人瞧笑话。
所以此刻的他对这个分外敏感。
哪怕对方是娇俏美人儿也不行。
沈从瑾拉长了脸色:“沐阮宁,别给脸不要脸!”
凌嬷嬷抬手拦住他,冲沈从瑾摇了摇头。
躬身道歉:“是老奴的错,没瞧出来沐小姐这般贤淑了。”
她抬望眼,嘴角微弯,皮笑肉不笑:“倒还以为,您与从前一般,喜欢拿东西砸人脑袋。”
沐阮宁望着沈从瑾笑。
这笑容带了几分轻蔑和不怀好意,惹得后者头皮仿佛又紧了紧。
当年的记忆再一次爬上了脑海。
不过。
将才的虚惊一场,沈从瑾学聪明了,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下来。
瞟皮一看,倒好像稳重许多。
凌嬷嬷敛眸,退到了亭子边,吩咐人下去拿散淤的膏药来。
沐阮宁又嘲讽了两句。
颐指气使叫她亲自去拿。
前一日进国公府的时候沐阮宁就闹过一场。
凌嬷嬷倒是没发火,嘱咐了一旁的下人好生看着,便离开了。
沐阮宁这才笑眯眯地踱了几步。
站在了沈从瑾身前两步远。
沈大郎再不敢像先前那样步步紧逼。
反倒对眼前的沐阮宁有种本能的防备。
他抬手理了理身上的直裰:“怎么?小美人,这是又要来吓唬我?”
沐阮宁缓缓将手背到身后。
笑得眼眸微眯。歪着头的模样带着几分天真的娇憨。
“是呀,小公爷怕么?”
“笑话。”沈从瑾嗤笑了一声:“同样的伎俩,本公子岂会上两次当?”
沐阮宁的手伸进了暗兜。
攥紧了里头那柄匕首。
霜月匕的手柄比风更寒凉。
女孩的身子微微前倾,看向了男子白皙好看的脖颈。
沐阮宁觉着有点可惜。
可惜了这么一段漂亮的脖子。
她并不能杀死眼前这人,至少现在不行。
但刺伤他,是沐阮宁能想到的不错的选择。
殷素都已经算是图穷匕见了。
若没有意外病倒,只怕自己现在还得在这府邸,日日忧心被算计给她这位宝贝儿子。
那么。
趁现在,表明态度。
伤人后逃离,应该能让她们短时间内不敢再放她与沈从瑾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