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廖大掌柜。
沐阮宁的身影将窥探的视线遮蔽。
视野盲区里。
沈宴舟抓着她的手,是不容置疑的力道。
沐阮宁想心横甩开他的。
奈何沈宴舟手法极好。
沐阮宁发觉刺痛发麻的掌心,在他的揉捏之下,竟然渐渐不疼了。
她抬起头的时候。
沈宴舟没有看她,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手掌。
没有半点杂念。
好像……他只是关心她的手是否还疼。
沐阮宁一时迟疑,觉着自己又想多了。
“小的也是没法子了,这官爷要是查上门,该如何是好。”
“赔银子,那是越来越难填的无底洞哇!”
廖掌柜期期艾艾地说了一遭。
原来这些年,盛京城的粮号除了明面儿上的生意,还需要满足朝廷的采买。
譬如赈灾战争一类的供给。
但虽说也是给钱的,却并不是按着公告的价钱。
大部分时候几乎等于明抢。
除了交粮,还得时不时给银子孝敬那些从中调遣的胥吏。
粮号们为了维持营生,只能把对外售出的粮食涨价。
这就是为什么大灾一到,大晋京畿的粮价就会飞涨。
沐阮宁思忖起这些事。
凝眉问:“可是不对呀,倘若当真如此,谁还会做粮号?”
她很怀疑这廖掌柜在卖惨。
粮食再如何要紧,但商贾逐利。
便是世家门阀,没有任何好处,如此烫手的山芋也不可能有人愿当这冤大头、韭菜苗。
“因为,朝廷会放权。”说话的是沈宴舟。
他的目光上移,看进沐阮宁的眼睛。
解释得分外耐心。
“民间收粮,可凭印绶。”
印绶!沐阮宁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惊愕。
权利是个好东西!
原书里并未细说个中细节。
但这个,对现在的沈宴舟来说,何其重要?
沐阮宁毫不怀疑,倘若没有这些年的相处,依着原本世界里沈宴舟的多疑疯魔性子。
她接下粮号之际,只怕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现在不同。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危险……
沐阮宁抿紧了唇,抛开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一次,她收回手转身看向廖掌柜。
“所以上头要查,那些个往年留下的首尾,你没办法处置干净。是么?”
廖掌柜连忙跪着用力磕头:“是啊!”
“如今东家都知晓了。”
“我廖某人难辞其咎,认打认罚,只是这整个粮号的伙计……”
廖掌柜的抬起头。
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说不出的狼狈,沐阮宁眼瞧着他一个四十来岁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中年男人,竟做到如此田地。
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
“东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他们拖家带口的都不容易,只求您莫要牵连……”
说着又一头磕了下去。
最后这句,叫沐阮宁不得不动容。
忙上前半步,要将人扶起。
冷不防沈宴舟跨前一步,将她薅到了身后:“这可是你说的。”
沐阮宁来不及阻止。
少年郎已经抄起旁边儿的木头椅子,结结实实地自他脑袋上敲了下去。
“哐——”
椅子散架了。
廖掌柜的头顶鲜血四流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