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阮宁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失落。
只知道心里迷茫一片,唯独冷风吹在打湿的鞋袜上,幽幽地寒凉。
就连那双冷得发麻的脚,仿佛也灌了铅一般变得沉重。
她缓缓走出房间。
转身关门。
小手在门口贴了好一会儿。
方才幽幽转身。
长叹了一息。
也罢。
不过是回归了原本的轨迹,能保住家人就够了,再奢求更多,那就是贪得无厌。
沐阮宁拍了拍脸颊,因着瞌睡变得困顿的脑袋也稍稍清明了些。
但她还是困。
转身的时候,脑子里琢磨的不过是搞个汤婆子钻进自己的小被褥。
该管的事儿,她已然做到仁至义尽了。
她走了几步,抬头的时候。
骤然唬了一跳。
沐阮宁手指有点哆嗦,心中发紧的同时,素手抬高了掌中的灯笼。
不是错觉!
即便雨下得很大。
淅淅沥沥的雨声将一切的动静遮掩个干净。
可的确有个黑影正孤零零地往自己这方向过来。
她一时屏住了呼吸不敢声张。
警惕地看了好一阵。
直到看清那踉跄的脚步以及湿透的衣服上斑驳的泥污,还有那熟悉的身高。
沐阮宁才咬牙提起裙摆冲了过去。
灯光暖黄。
风很大,吹得灯笼不住地摇晃。
沐阮宁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沈宴舟!”她声音带着轻颤,夹杂有几分恼怒。
少年郎低垂的脖颈有些僵硬,吃力地抬起头。
“不许喊我!”沐阮宁打断了他即将说话的努力。
“……”沈宴舟果真抿住了唇。
只是那双眼眸,在摇曳的烛光映衬下,明亮得惊人。
沐阮宁脸上所有的冷硬在这样的目光覆没下,没坚持到一分钟。
她没说话。
他回来了。
沈宴舟回来了……
这个大半夜跑出去忘恩负义的家伙。她分明该要生气的。
可此时此刻,沐阮宁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个没用的叛徒。
竟然有几分酸涩的开怀。
她一语不发地抓起他软软垂下的手臂,从后越过自己的脖颈、肩膀。
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腰。
几乎是下意识的。沐阮宁扶着他走回房间的时候,担心起这厮的腰疾。
沈宴舟的腰实在是太细了,只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他。
度日如年。
大约就是此刻沐阮宁的心情。
终于。
床边的软榻近在咫尺。
将将把人放下。沐阮宁摸出腰间挂着的干燥的火折子。
抬脚欲去点灯。
裙子却被轻轻拉住了。
沐阮宁吹亮了火折子,跳动的火光下,是沈宴舟一张被抛弃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的俊脸。
“别丢下我。”
他说。
“放手……”沐阮宁只顿了一秒,到底理智战胜了热血。
沈宴舟不肯放。
倔强得目光里都含了几分沐阮宁没察觉的疯狂与偏执。
沐阮宁觉着,这样下去即便不发烧,也得风寒……
自己这是为何要跟他置气啊。
沈宴舟有什么错?
她垂眸,抬手轻轻放在他冰块似的手背上:“我不走,我去点灯。”
将火折子拿到与他视线平齐:“若再不点灯,火折子要熄了。”
沐阮宁的声音轻柔又诚恳。
“你也不想我们都着凉吧?”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宴舟眸光动了动,缓缓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