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阮宁以为这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等沈宴舟收到信件,大约就能明白一时半刻找不到自己。
等他回了京城。
就可以回归正途。
那时候,再相见,他的眼里就可以只剩下女主顾凉音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
每每想到这,心里总有种酸涩不舒服的感觉。
沐阮宁有心事。
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偏偏叫顾凉音看出来,还十分担忧。
沐阮宁有点自责,眼瞧着天要黑了,索性先去睡一觉。
可甫一闭上眼睛。
她便坠入了无边梦境。
高耸的宫墙,是灰蒙蒙的轮廓。
忽然的,一声突兀的惨叫后,一个黑影翻上了墙壁。
沐阮宁抬头去看。
却见那原本灰蒙蒙的城墙忽而有了颜色。
殷红的血液晕染。
与墙壁上原有的朱红交织,煞是好看。
可是。
当她看清那逐渐清晰的面容时,整个人陷入了惊恐与骇然。
沈宴舟满脸的血,猩红的眸子看向了墙根下的她。
他笑了,艰难地朝她伸出手。
而下一刻。
七八只血色的剑尖从他背部刺穿。
她惊恐地尖叫起来,冲到墙根下喊着他的名字。
“别死!求求你不要死!!”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墙那边的长剑抽走。
沈宴舟的躯体,像是血色蝴蝶般,落了回去。
连一片完整的衣角都不曾留给她。
“不要!!”
沐阮宁想奋力尖叫,喉咙里却好似堵满了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沐阮宁梦中惊坐起之时。
入目不过是随风摇曳的烛光。
还有那从竹窗外洒落的皎皎月辉。
伸手一摸,额头全是冷汗,浑身更被薄汗沁透。
“是梦……”
她已经好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
但还是跟从前不同。
至少没有当年梦境里那样浓郁的嗅觉与痛感。
沐阮宁觉着口渴,便起身去倒水。
环顾四周。
除了灯亮着,便再没了顾凉音过多停留的痕迹。
她忽然想起,白日时候,顾凉音曾经说过。
要采的药花特殊,须得半夜才会开。
又要趁着新鲜用秘法保存,不然就会失了效果。
沐阮宁伸了个懒腰,索性担忧沈宴舟也没用。
琢磨着先歇息,等明日,兴许能收到回信也不一定。
她爬上床不久,还没等睡着。
蓦然听见一阵复一阵诡异莫测的铃铛声。
这铃声细密悠长,仿佛密密麻麻的网,在整个焚鹤谷回荡!
沐阮宁虽是头一遭听见,心却在瞬间警铃大作。
她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
又随手摸了一把匕首塞进袖子,便径直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灯笼已经亮起。
焚鹤谷的药庐灯火通明。
沐阮宁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药圃前薛岩挺拔苍松的背影。
可是。
不论她的目光如何梭巡,都找不到顾凉音的身影。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三两步冲到了薛岩跟前:“薛神医!凉音呢??”
沐阮宁心中惊骇。
那一阵紧似一阵的铃声,就像是永无停顿的样子!
依着主角容易招惹事端的体质。
她万分怀疑是顾凉音出了什么事!
薛岩微微侧身,面色凝重地用眼角睃了她一眼:“……”
老头一时没说话。
就在沐阮宁想要再追问之际。
他忽然开口:“臭丫头,你可真是个丧门星。”
老头捋了下胡子,目光虽恼,却也没多慌张。
还十分让她意外的多嘴解释了几句。
大约是说——
因着他薛神医见死不救的光辉事迹,在外树敌颇多。时不时就会有偏执狂仇家找上门来寻衅。
那铃声,正是有贼人闯入的预警。
“凉音去采药了,您不打算去找她么??”
“万一遇到贼人怎么办?”
比起沐阮宁的焦急,薛岩斜睨了她一眼,淡定道:“老夫就是个山野老头。去送命么?”
他一面往屋子走,一面头也不回地说:“生死有命,吉人自有天相。”
“这种事,习惯了就好……”
“……”真没人性!
沐阮宁在心里骂骂咧咧,索性攥紧了袖子里的匕首:“你不去!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