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沐阮宁脑子一刺。
一片又一片破碎的回忆像扬花般在心底纷扬——
【沐家那位又打人了吧?】
【啧啧,这么小就出手如此歹毒,将来长大可怎么得了。】
【嘘,她来了。】
【沐小姐,你好啊。今日真是端庄乖巧呢。】
谄媚的脸庞,鬼魅般轻晃。
分明是不同的眉眼,却偏偏凝成了同样丑恶的模样。
年幼的沐阮宁站在那里。
手里抱着娃娃。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掉下来。
她轻声解释【不是我,我没有打人。是霜妍姐姐,她动的手。】
没有人在听。
没有人想听。
大人们谈笑风生。
说着玉家女儿多么的端庄娴静。
“啪——”泥块湿软,砸在她漂亮的衣裙。
弄污了她怀里的娃娃。
年幼的沐阮宁惊恐地转头。
“啪啪——”更多的泥块落在她身上、脸上。
小孩子们拍着手笑。
【母老虎!大夜叉!打得好!】
大人们围了过来,佯装数落着小孩们。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在乎过她的感受。
那一瞬间。
眼泪掉了下来。
那一瞬间。
娃娃从手中滑落。
沐阮宁抬起袖子擦花了脸上的泥污。
弯身攥住了地上黑漆漆的泥巴,一把揉进了小孩子的嘴巴、鼻孔里。
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大人们都惊了。
沐阮宁扬起恶意的笑颜。
【母老虎、大夜叉,不就是这样么?】
……
回忆戛然而止。
沐阮宁捂着抽痛的额角,脸色也愈发难看。
她攥紧了胸口的衣裳。
强忍着。
她从来不知,那般恶劣的原身,即便有父母兄长的溺爱。
也曾有过如此无助的童年。
额头的汗水一颗颗沁出,仓惶无措的感觉在周身弥漫。
可是下一秒,温暖的感觉充斥在怀里。
尚未退却温度的汤婆子塞了过来。
沈宴舟的手牵住了她的手。
“阿宁。”他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另一只手轻轻摩梭在她的眼角。
湿润的感觉划过脸庞。
“别哭。”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沐阮宁看着沈宴舟脸上的神色,蓦然惊醒。
她连忙笑着抬起袖子抹泪。
少年的袖子却当先递了过去。
“我也没有帕子。”他说:“这个,你用吧。”
“左右要买新的了,不是么?”
沐阮宁尴尬地红了脸:“不用了。”
但她的谢绝的并没有什么用。
沈宴舟抬手,动作生涩地替她擦眼泪。
貌似无意地提了提:“那些人辱你名声,要不要让人……”
沐阮宁摇头:“不必了。”
“年尾了,阿娘挺忙的,爹爹不在,就不要给她添麻烦了。”
而且,沐阮宁知道,沐家当真动手,只会给“沐阮宁”的恶劣名声添砖加瓦罢了。
沈宴舟温柔微笑:“嗯。”
在她瞧不见的角度,少年撩开车帘。
阴鸷的目光瞥向了外头。
……
……
小芙回来之后车子便接着走了。
不过一刻钟,就停在了一座绣楼外。
这铺子原身常来。
都是些上等布料绸缎。
苏氏支了瑞珠过来赔小姐挑衣裳,迎过来却看见了沈宴舟。
大丫鬟愣了一下。
沐阮宁瞧得分明,不动声色地靠近沈宴舟,牵住了他的手。
“沈二哥哥!一会儿瞧上了什么,就跟我说!我有钱,乐意给你买!”
她看着瑞珠笑,目光里透着坚决。
少倾,瑞珠妥协地叹了口气,笑着道:“我明白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