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内务部警察一左一右挟持着林茨,往南湖步行街南端走去。
当林茨被两个人带到天怡酒店时,茹德正坐在天怡酒店一个昏暗的包厢里,面前摆着天怡酒店明星大厨为他准备的丰盛午餐,对面坐着维斯——一个年过三十的内务部警察组长,在内务部里担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职务,和茹德的父亲——内务部长,差了四个等级。
维斯手中掌握着不大不小的权力,大到能指使内务部警察对普通民众施加恐怖暴力,小到内务部长没有精力去记住他的名字。茹德需要维斯这样的人,这使他不劳烦严厉的父亲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特权;维斯也需要茹德这样的人,使他能够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直属上级乃至内务部长的眼中。
两个人各取所需,心照不宣地成为默契的合作伙伴。
维斯出现在这里,也得益于从茹德那里得到的小道消息。作为内务部长的儿子,茹德没有任何官职,却能够从内务部长那里得到比任何人都多的高层消息。这一次茹德给维斯透露的消息,被维斯视为一举功成名就、获得高层赏识的机遇——
神话时代的来使将会下榻天怡酒店!
神话时代是整个龙神大陆最强大最繁盛的时代,自从共和时代和神话时代关系恶化,两个时代之间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过官方来往了,这次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派遣使者前来共和时代,显然是要发生大事的前奏。
最重要的是,来访人员中还有一位西尔维亚家族的女性,这可是绝世难得的好机会!
维斯几乎将自己能动用的一切资源都部署在天怡酒店,静静等待着这个机会的出现。作为报答,维斯从紧张的人手中,抽出了两名手下,给茹德解决不开心的事情。
“我需要一把枪。”茹德轻描淡写地向维斯提出了一个要求。
“枪?”茹德的新要求让维斯有些吃惊,他不想让眼前的年轻人把事情做的太过火,笑着劝说:“或许我可以给你找一个铁牢笼,把那个小子装进去给你当狗养几天。”
“我需要一把枪。”茹德重述着要求,一字一顿地告诉维斯:“我要一把枪!”
“你想干什么?杀了他?”维斯擦了擦手,这件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要提醒对方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我不会杀人。”茹德抿了一口烈酒,享受着烈火灼烧咽喉的快感,这会使他暂时忘却林茨带给他的耻辱,他恶狠狠地说:“我要给他留个印记。”
维斯听了之后,想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响指,包厢的门被打开,守在包厢外的手下走了进来。维斯快速对他下达了新的命令,然后对茹德说:“这件事我去做吧。”
“我要自己做。”茹德拒绝了他,站起来走出包厢。
维斯有点头疼,他是想通过茹德搭上内务部长的关系,为了这层关系他可以给茹德行使特权的方便,但他可不想成为茹德违法乱纪的帮凶,也不想成为茹德杀人的工具。维斯叫住位手下,低声和他吩咐了几句,才放心让他跟着茹德离开。
在内务部警察的带领下,茹德很快在一个会议室里见到了林茨。
“林茨!真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你。”茹德主动开口打招呼,咧开嘴巴笑呵呵地望着林茨,表示出友好的态度。
林茨不动声色地望着对方,说:“这些都是你搞得鬼吧?”
林茨语气冷漠,不可一世的内务部长儿子调动两名内务部警察是信手拈来的事,这个时候,对方必然是要给自己一个颜色看看你而不太可能是和自己冰释前嫌,拉近关系。
“嗯,听说您住在江雅苑,那可是个好地方。”茹德对林茨称呼从“你”变成了“您”,林茨继续望着茹德,并不搭话,看他如何表演。
“我呢,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做点什么,给您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林茨装作吃惊的样子,心里却得意洋洋,看来他查到了自己的背景,心里害怕,赶紧来道歉,内务部长的儿子,还不是欺软怕硬?
“是啊,给您赔礼道歉。”茹德收回笑呵呵的表情,严肃地说:“上午我一时昏了头,对林依寒同学做出了不好的事,但是我还想请您原谅我,原谅我因为一时糊涂做的错事,伤害了同学间的友谊。”
“没什么,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
“那就算您原谅我了。”茹德赶紧接话,巩固成果,他瞟了一眼林茨的身后,然后长叹一声,说:“您心胸宽广,不计较我的过错。可是,林依寒同学,我不知道会不会给我道歉的机会。”
提到林依寒,林茨没有说话。他看出茹德明显是欺软怕硬,碍于他的背景才来赔礼道歉,根本不是真心的,他可不能替林依寒说什么原谅茹德的话。
“您知道,我是一个男人,我就是爱慕林依寒同学,想和她成为好朋友。可是,我用了错误的方法,不仅没有和她拉近关系,反而让她对我产生了厌恶。可我又真的倾慕林依寒同学,脑子一热,就做出上午那样的事。”
“理解,理解。”林茨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表示理解。只不过他认为,茹德的做法相当愚蠢,没有好好利用内务部长儿子的身份,把自己塑造成背景深厚、正直善良的阳光少年,反而成了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
“我现在也不奢望能和她成为好朋友了,只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希望您帮一下忙~”
“我帮忙?怎么帮?”
“你只要待在这里,林依寒自然会原谅我,她不仅会原谅我,还会有求于我。”茹德突然冷笑一声,称呼从“您”变成了“你”,友善的面容瞬间消失,转而是一副恨之入骨的表情,阴骛地盯着林茨。
林茨意识到自己错了,茹德根本不是来向自己道歉,而是要利用自己来打林依寒的主意,这一点,在茹德的说法里得到了证实——
茹德露出阴险的笑容,邪恶的想法从黑色的瞳孔跃出,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说:“你被内务部警察抓走的消息很快就会被林依寒知道,当林依寒知道你被关押在内务部的阴森牢笼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她会怎么做?她会震惊不已。这时,她就会想起我,她会主动陪我吃饭,让我和我的父亲打个招呼,毕竟大家都是同学嘛。我这时就成为一个好人,她心目中的英雄。”
茹德想起了林依寒靓丽的容貌,对她的欲望暴露无遗,内心无比期待即将到来的夜晚,一定是个销魂迷醉的不眠之夜。当然他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满足林依寒,他要看看林依寒能够为了眼前这个人付出多少,如果操作得当,很可能可以和她睡上一觉,那真是太爽了!
“为了我美丽的林依寒,你得受点苦头。”茹德从内务部警察那里拿过手枪,大摇大摆地走到林茨面前,等着想象中的林茨摇尾乞怜的画面出现,然后被他狠狠羞辱,但林茨仿佛是被吓傻了,只呆呆地望着他,这使得事情少了很多乐趣。
“还有,等我放了你之后,不要再纠缠林依寒,否则,你一定没机会后悔。”茹德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林茨的脸,正准备往他脸上吐一口痰以做完一整套侮辱性的动作时,林茨突然回手一巴掌抽在了茹德的脸上,力度之大竟然使茹德转了半圈,趔趄着几乎倒下。
这是茹德第一次感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茹德长的很壮,林茨和他相比,显得瘦弱,但是林茨这一巴掌打得茹德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茹德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用手枪震慑林茨,结果被林茨一拳砸掉手中的手枪,然后脸上又挨了一拳,像是被铁锤砸中一样,哀嚎着躺倒在地上。
林茨跳到茹德身上,拳头像雨点一样扑通扑通落在茹德的脸上,油腻肥大的脸庞像是沙包,被他用来练拳,很快就绽放开鲜红花朵。
两名内务部警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阻拦林茨,一左一右抓住林茨的两条胳膊,想把他从茹德身上拉开,但林茨的力气像牛一样巨大,两名内务部警察被他一用力,一左一右甩到了地上。
看到内务部警察躺在地上没帮上忙,茹德拼尽全力哀嚎着:“开枪!开枪!”
得到提醒后,一名内务部警察捡起手枪,一边瞄准林茨,一边警告:“住手!不然我开枪了!”
林茨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用茹德的脸当他的练拳沙包,肉眼可见那张脸已经发生了形变。持枪的内务部警察和同事对视一眼,然后放低枪口,瞄准了林茨的大腿。
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
砰——
四周一片寂静,茹德甚至能听见胸内急促的心跳声,他既痛苦又开心,既紧张又兴奋,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骑在身上的林茨,等待着林茨的身体重重倒下,然后浑身鲜血,在地上痛苦呻吟。这段时间是多么的漫长,茹德感觉到停止呼吸的自己,心里悬着一个石头。
突然!
砰——砰——砰——
又响起一阵连续的枪声。
怎么回事?被额外的枪声吓得做出防御动作的茹德抬头仰望四周,他并不知道杀一个人需要这么多颗子弹,在他的印象中,只需要一颗就足够了。这么多颗子弹,林茨的身体有可能被打碎了,鲜血和碎肉流淌一地,这就是和他做对的下场。但他又犹豫不决,害怕林茨被打死了;作为内务部长的儿子,未来的大人物,不应该过早地和一个小人物的死牵扯上关系。
他只看到林茨扭着脑袋往后看,眼角露出凶悍的杀人光芒,像恶狼一般顾盼着后方的两名内务部警察。茹德的脸上还悬放着沾满血水的拳头,黏稠的血水汇在拳缝,犹豫着不肯滴落,茹德闭上眼,血水从嘴巴里溢出来,他太疼了,只想躺着,耳朵响起内务部警察的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老贵族?”另一名内务部警察声音略显颤抖。
林茨从茹德的身上站起来,转身对着两位内务部警察,身上完全没有中弹的痕迹。
两名内务部警察慌了,子弹明明射向那个少年的腿部,他却没有任何中枪的痕迹,射出的子弹在弹药爆炸的沉闷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恐惧感第一次袭上心头,在惊恐地将手枪内的子弹全部射向林茨,他们才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子弹对林茨无用。
从那把手枪里射出的子弹头,仿佛遇到了一堵坚硬的无形之墙,再也无法前进半步,统统跌落在茹德的肚子上。林茨站在原地,一只脚踩在茹德的身上,说:“在共和时代,会魔法的不止有老贵族吧?还有——”
“红火组?”持枪的内务部警察接了林茨的话,少年的冰冷眼神虽然凌厉,却无法对受过严格训练的他们造成影响,丝毫没有放松对眼前少年的戒备。在共和时代,掌控魔法是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的特权和特征,而红火组是人民委员会发起的“贵族无害化”运动的中坚力量,一个会使用魔法的组织,负责抓捕那些潜伏在共和时代各个地方、角落的掌握魔法的老贵族们。
林茨一边点头一边说:“聪明~”
“证件?”持枪的内务部警察问。
“没带。”林茨脸一扬,表情得意地吐出这两个字,让持枪的内务部警察目瞪口呆,然后回过神,双手紧握手枪,枪口对准林茨的脸,严阵以待。
这时,林茨一边说:“不过我带了这个东西”一边把衣角掀开,露出一个勋章,然后拽下来丢向那位没有持枪的内务部警察。后者利索地伸手接住了那枚勋章,走到同事身边一起看。那是一枚三角形勋章,上面有一个手写的签名,刻印在黄色金属后板上。看到那个名字,两个内务部警察看了彼此一眼,陷入了沉默,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领袖的亲自签发的一级自由勋章,而他们刚刚竟然朝勋章的主人开枪,他们死定了!
拿着勋章的那位内务部警察慌忙走到林茨面前,双手捧着三角勋章交还给林茨,那位持枪的内务部警察则颤巍巍地走到林茨面前,道歉说:“大人,我——”
“嘘——我知道你是听命行事。”林茨轻声说,但那个内务部警察听的无比清楚,他的脑袋被林茨扭向茹德的方向,令人发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你们怎么打我的,等会就怎么打他。”
“可他是——”
“相信我,内务部长布加是领袖的忠诚下属,但他的儿子,连给领袖当狗都不配。”
“可是——”
“嗯?”林茨昂起的腔调宛如魔鬼的低吟。
“可是我没有子弹了。”
“哦~”林茨拍拍那位持枪的内务部警察的肩膀,一边离开会议室,一边说:“那就用枪托打,你们两个一起打。”
林茨离开会议室时,茹德在里面呻吟:“你们不要被他骗了!不要被他骗了!你们想干什么?”两位内务部警察没有回答茹德的问题,沉默着走到他面前,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拿起手中的黑色手枪,把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他们左右交替,用坚硬的枪身把尖叫的茹德一直砸到血肉模糊,失去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