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时代·平安道·青山区老车站】
潘走在青山区老车站的月台上,目光所到之处只有衰败荒凉的景象。青山区是【共和时代】的老工业区,曾经承载着共和时代的伟大构想,倾注了无数人力和物质资源,使其在整个龙神大陆的贸易中占据重要席位。巅峰时期,青山工业区的产值超过总产值的40%。夜以继日,青山工业区的机器轰鸣声不绝于耳,天空中笼罩着肉眼可见、遮天蔽日的黑雾,宣告着它令人叹服的庞大存在。
随着龙神大陆第三协约的失效,共和时代执政势力的更迭,青山区不再被需要,它停掉了轰鸣的机器,关闭了庞大的工业园区,驱散了头顶的漫天黑雾,走进了寂静落寞的晚年。陪伴它的,只有锈迹斑斑的机器厂房,暮色沉沉的老年居民与维护基础设施的公职人员。
这个被用来转运青山工业区的商品、物资、人员的交通枢纽,现如今破败不堪,日均客流量不超过两人次——潘和他的师傅吴警官。
潘是一个19岁少年,现在是一名实习市政警察,一年前被分到青山区市政局,跟着师傅吴永德警察在青山区老车站辖区实习,每天的工作枯燥而又重复,但潘却十分积极乐观,他相信自己总会学到点什么。他按照惯例巡检着老车站,当检视完北部的月台,转身踏进南部半区时,他睁大了眼睛,又紧皱眉毛,然后快步跑过去——
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不寻常的物体:形状细长,接近于长方体,和他的身高差不多高,宽约三米,长度约有三十米。外型像是蒸汽机车,却又和蒸汽机车的构造完全不同
昨天晚上潘和师傅吴警官仔细地巡检了车站区域,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锈迹斑斑的铁轨,车站的灯牌瞎了一个,广场雕像底座上不明意义的涂鸦,巡检过夜的市政警察办公屋……
现在,这个形状怪异的物体就不明不白、一声不响地出现在车站辖区内,这实在太过诡异。望着眼前的物体,潘停下脚步,回头想喊师傅,却没见到对方在哪里,于是他双臂合抱,伸长脖子观察面前形状诡异的物体——
它整体没有分段,没有动轮,更没有巨大的烟囱,只是一个形状像蒸汽机车的长方体,表面光滑,在晨曦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将潘笼罩其中,一股神秘气息令潘不自觉地久久凝视,陷入混乱的思绪中。
“潘,过来。”
一个清朗的声音将潘从混乱思绪中唤醒,是潘的师傅吴警官。
潘随着声音的来源小快步走到金黄色长方体的另一面,吴警官正站在那里,伸手招呼着自己,原来师傅早就发现了这个古怪的东西。潘走到师傅跟前,看到他指着一个椭圆形图案,说:“这有道缝。”
潘贴身上去观察这道极细的缝隙,一边感叹师傅的细致观察力,一边心里兴奋不已——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的?这也是自己实习以来遇见的第一件怪事。
“怎么办?”吴警官问,想听听身边这个小实习生的意见。
“立刻上报给局长。”潘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着师傅的神色,他看到师傅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哼了一声,摇摇头,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你呀,还是太年轻啦。”吴警官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上报当然没问题,但是你要搞清楚啊,如果你是局长,你是希望我跑过去跟你说老车站里出现了一个不明物体?还是说老车站里出现了一个锥形长方体,它究竟是什么,我做了哪些探索,得到了哪些结论,现在想请您~”
吴警官拉长声调望着潘,脸上堆着笑容,等着潘的答复。
潘立刻明白师傅的良苦用心,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明白!我们必须先搞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嗯,等会儿我会让你跟局长汇报,只要你肯上心,好好表现,给局长留下独当一面的好印象,对你转正可是有帮助的。”
吴警官的教导激起了潘的自尊心和责任心,自己可不能跑到市政中心把这个问题抛给局长,然后得到对方一个白眼,给局长留下无能的印象,影响自己的转正。他赶紧凑到金黄色长方体面前,想看看这道椭圆形细缝有何奥妙。
潘停留在观察阶段的时候,吴警官已经开始了下一步——他伸出手指抚摸那道椭圆形细缝,手指上传来细腻的光滑触感,心里惊叹这精巧的工艺,与金黄色长方体的华丽色彩。
紧接着发生了吴警官意想不到的情况——
当他触摸到金黄色物体的光滑表面时,手指与物体接触处竟然有猩红色的液体流下,迅速滑过,滴落在地,染成一片。吴警官赶紧抽回右手,有一股疼痛感从手指传来。
潘慢慢把脸凑上去,想看看椭圆形缝隙里渗出来是什么液体。近距离的接触,也使他闻到了这个液体的气味,有一点腥味。随着师傅的一声惨叫,潘意识到那粘稠的液体是什么——
血!
吴警官跌倒在地,惊恐地看向传来疼痛的右手,赫然发觉食指和中指已经没了三分之一,肉眼可见手指肌肉消失后裸漏的森森白骨。潘赶紧扶住师傅,分不清他那惨白的脸色是失血导致的还是惊吓过度。吴警官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金黄色物体,惊恐的神色流露无遗,用左手拉住潘,不让他走开,以免他靠近那个可怕的物体而重蹈覆辙。
潘一边掏出手巾为师傅做紧急止血处理,一边听他的指示——
“赶紧上报!”
潘一边连声答应,一边把师傅吴警官扶起来,搀扶着他离开这个金黄色物体,往老车站的市政警察办公屋走去,准备先把师傅安置在那里,然后去市政中心向局长报告。但吴警官拒绝这样做,他要和潘一起回市政中心,他只是手指受了伤,并不妨碍行走。当两个人转身往老车站出口走去时,身后传来一个奇特的、像是水被烧开的声音。
潘和师傅吴警官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到那个金黄色物体被一团白雾笼罩着,然后慢慢散去,有椭圆形缝隙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洞。透过那个漆黑的洞,有一个黑影在里面活动。然后从漆黑洞口走出,显露出清晰的轮廓后,令潘和师傅吃惊不已——
竟然是一个人!
跟随着那个人身后,陆陆续续地从漆黑洞口里走出更多的人,分散着站在月台上。
潘正思考这是什么情况时,另一个方向又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一列身穿黑色制服的队伍正从老车站出口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不一会儿,就越过自己和师傅,径直走到金黄色长方体附近,列成队形,站在那些从金黄色长方体走出的人们前面。
紧接着,潘熟悉的局长出现了,他神色慌张,跟在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身后,向这边走来。那个中年男人身材矮小,但健步如飞,很快就走到潘和吴警官面前,他没有停留,只是瞥了一眼潘和吴警官,就继续向人群走去,对身后的市政局长甩下一句话——
“你要为这件事负责。”
局长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不停地点头哈腰,行为举止都十分慌乱。
潘本想喊住局长,汇报一下当前情况,但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的脸时,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潘在报纸上见过那个中年男人,内务部长布加,九人统治委员会的成员,经常出现在首领身边备受首领信赖的男人。
潘远远地看着内务部长布加走到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形队列前,和从金黄色物体走出的人握手交谈,虽然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内容,但他看见,在他们开始交谈不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他和师傅吴警官望来一眼。
潘心里一咯噔,心想,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很快,一个人向这边走了过来,局长局促不安地跟在后面,潘做好了被批评、责骂的准备,但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等那个人走近时,潘才发现对方是个美丽少女——
她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搭配素色的草鞋,修长的金色头发散落在胸前,裙摆被走动的双腿踢起,露出白皙光滑的小腿,充满青春活力的装扮和隆起的胸部,让潘忘记了基本礼貌,她朝自己微笑着打招呼时,自己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看着她。
等潘回过神想说话时,少女已经站在面前,她抓起师傅吴警官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闭上眼睛,紧皱眉毛仿佛在用力思考什么,几秒钟之后,她松开师傅吴警官的手。
吴警官一边收回手掌,一边惊奇地看着满是血污的手指,又望了潘一眼,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少女,说:“竟然不疼了。”
“真的吗?”潘一把抓住师傅的手掌,看到两根露出白骨的手指已经止住了血,伤口处似乎有一个无形的神奇纱布,堵住了血液往外流出。
“抱歉我只能做到这些,最好还是赶紧去医院。”少女的清甜声音在潘的前方响起。
潘一抬头,少女已经转身离开,向金黄色长方体那边的人群走去。潘呆呆地望着少女的背影,她仿佛来自圣境的仙女,施展神奇的魔法,止住了师傅的伤口流血,在潘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还不赶紧滚!”局长对着潘大喊,右臂指向老车站出口,说:“赶紧带你师傅去医院!”然后转身变了个脸,堆着笑容往内务部长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