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师父和小师姨就这样藏起来了吗?
......
陆离一只手抓着白玉簪,一只手攥着小师姨娓娓垂落身后的青丝墨发。
他看着小师姨秀绝的背影出神。
陆清筏那白皙延长的脖颈和那柔和白亮的肌肤藏在深黑色的发丝下,又裹在简素的天蓝色道衣里。
纤嫩的足压在捋起的裙摆下,足心粉腻。
那丰润的雪梨并不能被宽松的道衣尽数掩下,而是始终保持着一定规模。
一双玲珑有致的蝴蝶骨更是衬得陆清筏肩头愈发圆润和雪白,如同覆盖上了一层洁白银霜。
陆清筏轻抿着娇嫩的唇瓣,眉目舒缓。
面部每一痕轮廓都似画家精心勾勒描绘而出。
陆清筏的神色中有很淡的欣喜和期待,而不是先前那种冰冷难近。
不知何时,陆清筏早就将披在身上的那层冰冷外衣褪去。
在三人间那日益亲近的关系中,再次拥有年幼时才有的那种‘柔和’。
她一直在等姐姐的小家伙给她束发。
自从陆离能束发后,这么多年来未曾变过。
就连陆离也已经适应于这种帮师父和小师姨束发的生活。
他只是在想,今天要帮谁先束发呢?
以及帮小师姨束发后,师父陆怜音会不会突然生气。
若是师父生气了,他又要花上一些精力去哄。
小师姨曾经说师父陆怜音是孩子心性。
陆离在长大的过程中愈发认同。
他是师父陆怜音的人,而小师姨对他的征用,就是一种对师父陆怜音的无声抢夺。
陆怜音不可能因为一些小事而过分计较,但不可能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
今天你只是让他帮你束发,那明天呢?
你是不是要把他骗到床面上去双修呢?
陆怜音知道,陆离保不准会被妹妹哄骗得更深些。
甚至逾越应该保持的规矩...
......
陆清筏早就忘了自己这些年喜欢束发的原因。
她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是陆离帮她束发的那个过程。
陆清筏在陆离小的时候可没少买东西喂养他。
他的长大有陆清筏的一丝精力和心血。
这些,陆离知道也了然于心。
如今,陆清筏不过是从一些小事上向陆离收取利息和回报。
她从来都不喜欢把头发扎起来。
但她喜欢陆离用那双小手在那一点一点的盘着青丝,最后用发簪轻巧的穿插而过。
姐姐的小家伙,四舍五入不就是她的小家伙吗?
陆清筏想,她借来用一用也不成什么问题吧?
她会恪守住其间应该保持的距离。
......
陆离垂眸,看着手心中静静躺着的灰黑发丝,心头忽然升起很玄妙的念头。
不是师父,这是小师姨的头发。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给师父束发时的模样。
欣喜的人从师父手中接过发簪,逞能似的要出手。
他那时候自以为有了帮师父束发的能力,但最后发现还是差上一些火候。
陆离强行上手,师父陆怜音被他弄得嘴中发出极轻的吟鸣声,就连眉头也是蹙得极紧。
“小家伙,继续啊。”他焦急的喊‘师父’,那个女子却只是点头示意陆离继续下去。
陆离不敢继续也不敢就此停下,心中怀揣害怕和高兴的人破天荒的帮师父绾起发丝。
完成之后,陆怜音转过头把他举得老高,听陆离嘴中发出害怕的‘师父’声。
她知道自己的小家伙所有惧怕的东西,就例如陆离很怕黑暗中的光。
就连陆怜音也摸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小家伙生来便那么怕黑呢?
他有父母吗?
陆怜音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
陆怜音望着帮妹妹乖巧绾发的陆离,深黑色的眼瞳在内心滋生的醋劲下愈发暗下。
她发现,每当自己看见这一幕时,尽管内心多次告诉自己要忍耐,但还是会下意识的不高兴。
心中的念头会逐渐坠渊,直至彻底跌落深不可见的深渊,被藏匿其中的猛兽一瞬吞噬。
那一天,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
但陆怜音心中一点也不期盼那一天的来临。
她对于妹妹和陆离的行为很不喜欢,也不愿意他们这样下去。
他是她捡回来、一个人养了许久的小家伙。
就连陆清筏在其中参与的时间和精力也远远没有陆怜音来的多。
若...他们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做一些出格、无法抑制的事情。
只是陆怜音碍于脸面,始终不愿意点破出来。
难道妹妹也想从陆离身上分下一杯羹吗?
她的小家伙都不够她一个人吃的,陆怜音想。
就算够,陆怜音也不愿意把陆离分享出去。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人就那样分享给旁人。
只是岁月的妥协,加之彼此齿轮的互相啮合,最终出现密不可分的假象。
那种生活当真会没有一丝隔阂吗?
其实,陆怜音心里比谁都明白。
在陆离年幼时,她就应该阻止陆离和陆清筏之间的互相亲近。
而她那时候的行为究竟是想向妹妹展示陆离的乖巧,还是打算让他来弥合两人间出现的裂隙隔阂......
就连陆怜音也分不明白了。
......
不消多时,陆离帮小师姨束好发丝。
“去看你师父。”陆清筏对陆离出声道。
陆清筏从餐盘中端出属于她的那一份羹汤,视线垂下便开始食用。
陆离闻声,转头看向那个面色冰冷、独自喝着羹汤的女子师父,心头处忽然间升起无比强烈的愧罪。
陆离不知道自己多少次挤入陆怜音的怀抱,也不知道多少次黏在陆怜音的脊背上。
因为那些事情的次数多到难以数清。
师父陆怜音那软弹温暖的怀抱和温和柔雅的耳语,却全给了小时候的陆离。
而她...
现在却是默不作声的在那里做自己的事。
这不是陆怜音往日的性格和做法。
若是以往,陆怜音会出声制止他和小师姨的行为,尽管派不上什么用。
陆离曾在风声吹来橘红色云彩的天空下,躺在陆怜音的双腿上,听着女子口述的故事直至入眠熟睡。
和师父陆怜音静沐在满天星光下说话数星。
他发觉到自己和师父的距离在慢慢变远,就如那断裂的线和随风飘走的纸鸢。
“师父...”陆离慌乱的出声道。
“小家伙,你的师父不好听了...”陆怜音轻轻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