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市，是夜。
在经过了两天两夜的高强度工作之后，林跃终于不能再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挨过困意，晚上九点半便躺在公司的休息室昏睡过去。
只是这样的休息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他迷迷糊糊进入深睡眠时，手边的电话响起来，他立刻惊醒，没看清来电是谁便接了起来。
“喂？”
“哪位？”
短暂的沉默，对方并没有开口，林跃皱眉将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是一串显示在国外的陌生号码。
骚扰电话？
他微微皱眉，准备挂断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
这声音……
慕白狠狠愣了下，回过神来之后，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朝头顶涌来，他立刻将电话的声音调到最大，重新贴到耳边，“戚、戚戚戚戚总？！戚总，是你吗！”
戚嵘听着他激动到口齿的声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作为上司没有安排好一切的愧疚和沉重，“嗯。”
“戚总，您现在在哪儿呢，我们所有人找您都找疯了，不光是公司还有……”
“你先听我说。”戚嵘出声打断他的话，谨慎的问道，“你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林跃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眼，“没有。”
“好，接下来听我说，什么都别问也别讲，只听我说。”戚嵘看着眼前平整的墙面，上面似乎放映着今天新闻的片段，“关于这一批遥控飞行器的问题，第一，告诉公关部，做出严肃的书面道歉，将所有的问题一一罗列清楚公众出去，涉及到技术专利的除外，第二，不要再说退换货问题，所有购买的客户进行全额退款，不再更换新机，第三，关于这款无人机的生产线全部暂停，并且销毁还没有销售出去的机子。”
林跃听着电话那头男人有条不紊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听的他心惊肉跳，“戚总，如果这三点全部实现的话，公司会亏损很大一笔钱。”
男人沉声道，“如果公司不亏损，就需要客户来买单。”
机子出现问题，并且还是设计bug，理应当由公司买单，现在的情况就是因为客户自己买单，所有才会被指责被舆论。
“可是出现问题的只是一小部分，只要APP重新进行补丁升级，是可以避免的。”林跃作为公司的员工，自然是舍不得看着这一批机子白白浪费掉。
戚嵘却没有一丝犹豫，每一个字都透着威严，“机会只有一次，信任也是，这一次透支了，再想建立起来所付出的代价会是之前的两倍三倍，甚至十倍，错了就是错了，问题出现，就不能强求客户继续理解。”
所有东西都是这样，从无到有很简单，可一旦出错再想重来，很难。
林跃这几天一直都在参与各种高层会议，大家想尽了办法，没有一个人提出这样的方案来。
作为商人，最优先的一定是利润，放弃一切是需要勇气的，而勇气一旦跟利益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如今戚嵘一番话却让他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了。
有些东西，越是想要抓紧了就越会被人诟病，想要重新再来博得信任，就要放下此刻的一切。
他们要付出点代价，否则只会让人觉得不痛不痒。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按照您说的把方案递交上去。”
“如果有人不同意，你就说方案经过总部同意了，只要我不追究，没有人会继续纠结下去。”
“是。”
缠绕了好几天的难题瞬间解开，林跃松了口气，忽然想到，“戚总，现在所有人都说您失踪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干脆利落的开口道，“你不用管，这通电话就当我没打过，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跃点头应下来，跟在戚嵘身边这么多年，对他的许多做法都是非常信任的，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他也会遵循。
只是……
挂断之前，他有些犹豫的问道，“季小姐那边也什么都不说吗？因为您失踪的消息，她一直都很伤心。”
戚嵘握着电话的手收紧几分，牙关紧咬腮帮都鼓出来，眼前浮现出她低眉落泪的样子，心口闷疼，沉默半晌，下了决定，“不说。”
林跃皱眉，“可是她有……”
“按我说的做，挂了。”
听着耳边‘嘟嘟’的切断声，林跃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下去，本想告诉戚总季小姐有身孕的事情，现在看来戚嵘是打定主意要断绝一切联系。
明明人没事，为什么不回国呢？还是说戚总有更大的计划？
林跃摇摇头，只好将这次的通话压在心底。
——
第二天，林跃按照戚嵘的意思拟了一份文件，早会的时候发给在座的高层和董事，果不其然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只有吴征和其他两名副总是赞成的。
林跃不厌其烦的将昨晚戚嵘的话用自己的语言复述出来，只可惜在座的人还是商人本性，很难说服。
到了最后，林跃不得不搬出总部来说事，果不其然，虽然大家都有怨言可一听说总部同意，反对的声音立刻锐减一半。
毕竟时域科技是成立在戚风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总集团持股的比例相当大，没人敢得罪。
这时候，吴征起来说话，“我觉得方案虽然损失的比较大，但总体来说可以挽回我们这次的信誉，按照公司长期发展目标，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我赞成。”
戚嵘不在，吴征的话就尤为重要，此时他都表了态，没有人不识趣的继续反对，只是将不情愿压在心底，各自表决签字，了了散会。
会议结束后，林跃将文件交给吴征，刚准备走便被喊住，“这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林跃跟戚嵘不仅仅是工作关系，私交也不错，所以他交给总部的看这份文件，他不意外，意外的是林跃突然做出的转变。
林跃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毫无波澜，“昨晚想了很久，感觉是要做出点牺牲才行。”
“这牺牲可真是不小。”说着，吴征还挑眉看了他一眼，“挺意外的。”
“都是为了公司。”林跃笑笑，“总不能让戚总回来一看，把公司搞臭了。”
吴征对于戚嵘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不了解内部消息，可还是心理不安，此时听到林跃这样说，多少增加了些信心，“是啊，都好好干吧，这次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