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夜一直认真地听着时妙言的话,并没注意到慕楹的小动作。
但他并没遗漏时妙言话中的不协调,立刻追问道:
“你刚刚说‘据你估计’,是想说什么?”
时妙言耸了耸肩:
“有时候疲劳、思虑过重、压力大,也可能会产生一些生理上的不良反应,等导致心情不佳的因素消失,自然也就没事了。”
她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君凌夜完全没怀疑,更不知道身后的慕楹暗暗朝她挑了挑大拇指。
从研究所离开,君凌夜一直心事重重。
时妙言的话反复在脑海里回荡,“思虑过重”、“压力大”这些词汇覆来复去地蹦跶,他无可避免地又回忆起近几天发生的种种。
他心绪正乱成一团麻,耳边突然轻飘飘传来女人的问话:
“殷筱筱的事怎么处置的?”
君凌夜猛地回过神,对上慕楹浅淡的目光,心口微微收紧,一片复杂。
他缓缓吸了口气,稳住心绪淡淡答道:
“殷家会送她出国,以后不会再让她有机会接近你和孩子们。”
说话间,他目光牢牢盯住了她的反应。
却见慕楹只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什么也没说就转过头去。
竟似毫不意外地默认了这个结果。
只是,那抹笑意中的讥讽,如同一根刺般,让他的心重重地缩了一下。
君凌夜心里早就有数,这个结果慕楹肯定不会满意,甚至又会加深对他的不满,但姚素梅都已经跪下来求他了,看在自己母亲的份上他也不能做得太绝。
事关孩子们的安全,他以为慕楹会生气、愤怒、大吵大闹让他狠狠惩罚殷筱筱,哪知她却是这个轻飘飘的反应,反倒让他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
眼见着慕楹已经把头转向车窗外,再不分给他半个眼神,君凌夜僵硬了一会儿,无奈地靠回椅背,疲惫地闭上了眼。
这件事君家和殷家都没有声张,被两家心照不宣地压了下来。
当然老宅那边最终还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君奶奶气得七窍生烟,姚素云更是直接打电话把姚素梅狠狠训了一顿。
本以为等到殷筱筱苏醒,殷家随便找个理由把她送到国外,远远地隔离起来,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然而殷筱筱自从被送到医院,就一直昏迷不醒,出国的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君凌夜对此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
慕楹倒是再没提过半句跟殷筱筱有关的事,只是她私底下对待君凌夜的态度也变得极冷淡,有别人在场时她偏偏又能演得天衣无缝,仿佛真的跟他是对恩爱夫妻。
但君凌夜却觉得,她如今对他、对这份婚姻完全变成了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挑不出毛病,然而比起最初她那表现得明显的排斥,反倒更显得疏离。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等半年期限一到,他可能就再留不住她了。
不过,君凌夜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于是,这天一大早。
慕楹如往常一样比孩子们提前起床,叫醒几个娃收拾一番来到餐厅,就见君凌夜穿着围裙正熟练地煎着荷包蛋。
她微微愣了愣,再看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中式早餐。
慕楹看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葱香油饼、皮蛋粥还有五颜六色的精致小菜,不像是李婶的手艺,下意识地以为是点的外卖。
她四下看了看没见李婶,随口问了句:
“李婶又有事请假了?”
“没有。”君凌夜将煎好的荷包蛋盛盘端到桌上,波澜不惊地说,“我已经跟李婶说过,早饭不麻烦她了。”
“……?”慕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只见男人忽地微微一笑:
“以后,都由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