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鬼面却依旧闭着眼,过分憔悴的脸消瘦了不少。
唐悦放下手上的食盒,拉过一旁的矮凳,坐在鬼面身边:“真的一口也不吃?”
熟悉的声调……难道是她?!
下一秒,已经惊愕的睁开眼鬼面,不可置信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虚弱的笑甚至还没有消退,可是却又僵在原地。
眼眸黯淡了不少……
“你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是吗?”唐悦装作不知,接着说道:“那就好办了,看在有交情的份上,怎么也该赏个面子。”说着,拍了拍食盒,笑了笑。
“你……走吧,我不饿。”鬼面却依旧面色如常,说完便又重新合上眼,只是气息稍显得紊乱,足以显示出,他刚才的那些举动几乎耗尽了大半的精力。
“可是就算再好的身子,这么不吃不喝,估计用不了几天也得熬不住。”
“这用不着你管!”
“……那可不行,少爷说了,你若是再这么不吃不喝,我们的饭也就一并取消了。”唐悦有意要逗逗鬼面,故意说道。
“……”谁料鬼面却不说话,只是闭着眼。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要将暗自神伤进行到底的意思。
唐悦见鬼面不理,也不气恼,只是转身端起桌子上的米粥,吹了吹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想吃了,”唐悦舀了一勺米粥:“来张嘴。”
“……”鬼面紧闭着嘴,只是一味的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浑身绷紧如临大敌。
要是换做以前送饭的管家,早就没准走了。
唐悦却忽然伸出手,上手就扼住鬼面下巴,力道不轻不重。迅速的将手上的粥塞进鬼面嘴里。然后不慌不忙的点了鬼面的穴道,使得鬼面想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忍着米粥不得不一点点滑进肚里。
“……你不好好配合,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唐悦又重新舀了一勺,依旧照着这种方法,没一会儿一碗饭就这么下了肚。
“早乖乖听话,哪需要我费这么大劲。”唐悦收起食盒,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道。
鬼面因为被点了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剩下狠狠地瞪着唐悦。
那眼神,除了气恼之外,更多的是委屈……
就好像,唐悦做了何等伤天害理,对不起他的事情来着。瞪大的眼睛,眼眶都有些怔红。
一个有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忽然就这么眼睛红得像是只兔子一样瞪着你,就算再怎么有心开玩笑,也不得不收敛起来。
“喂!”唐悦紧忙松开鬼面的穴道:“我不知道你这么经不起玩笑?”
鬼面却忽然抬手掩住面,一连串泪水从他半张丑陋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却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许久才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他还以为可以离死亡很近,很快就可以再见到她……
可是,现如今他却觉得自己本来快要油尽灯枯的身子,正在一点点恢复力气,甚至连刚才觉得沉重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了力气。
这种,开始复苏的重新活着的气息,让他觉得恐惧!
他怕如果再晚去找她,就再也在黄泉路上找不到人……
所有的愧疚竟一股脑的涌出,仿佛天要塌了一样。
唐悦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不由撩起袖子帮鬼面抹掉默默掉下的眼泪:“……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过。”
良久,就在唐悦以为鬼面甚至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他缓缓道:“从小到大,我从不欠人什么……可是,却却欠她一个解释,甚至是一条命……”
“……”
“这种感觉很难受……我说不出口,可是却无能为力。无论怎么样……我只想再见到她,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你不是说我的声音想你的朋友,不如你和我说说,或许……会好很多。”
“……”闻声,鬼面却嗤笑了下,有些自嘲:“你不像她,一点点都不。”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有着相同的身音,可是无论从何种方向看,都不可能是他心中百般所想的那个。
“……”
“她有着一张令人生畏的脸,可是却有着一双晶莹剔透星辰一样的眼眸……性子有些豪爽,却又有些孩子气。偶尔会说一些奇怪没头脑,听不懂的话,和她在一起偶尔会觉得莫名其妙,会觉得很难忘……我觉得其实她……人很好……至少没带过伪善的面具,更从没千方百计害谁。
可惜……我却害了她。”
此时。
唐悦却忽然叹了口气:“你说完了?轮到我了吧。”
“……”
“如果我说我就是她……你信吗?!”
“……”
“鬼面。”
“……”
“我真的是唐悦,以前是易了容……我还记得那天你做得最后一道甜汤,因为紧张,误把盐错当成了糖。”
鬼面整个人像是失重一样,浑浑噩噩的,好像谁把声音关联,只剩下,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那个美到不行的人,整个人傻到连眨眼都不行。
此时。
在荣止山庄的另一边,似乎就没有上演着如此好的人间喜剧,闹剧似乎更贴切。
当楚谨瑜端来羹汤,打算喂唐悦喝下。
可是,谁知道推开门的时候,竟然发现本该还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楚谨瑜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甚至顾不上摔碎的盅,便急匆匆冲出门。
一路上,数千条的可能,不断的扰乱他的思绪……是仇家寻仇,难道霍长老已经开始行动了……又或者,是仇家寻仇?!!!
心扑腾腾的直跳,好像要从此跳出心口。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楚谨瑜一路上一直在不断告诉自己,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往坏的地方想。可是只要稍稍一想就又吓出一身冷汗。如此,像是走进了黑潭,连平时的分毫理智都没有了!
直到连续问了好几个小厮,才从一个扫地小厮口中探出一二。
他口中所说的,那位脸色稍显苍白的美人姑娘恐怕就是她了。
“那她现在去哪了?”楚谨瑜紧张地问道,额上因为找人累得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好像……是去少爷房间了。”
“少爷?”
“是啊,我们的三少爷,顾华荣。”
“……”楚谨瑜脸色有点难看。
“呵呵,不要怪我多嘴……我看那姑娘虽然憔悴却也够姿色,估计只要小心讨好,我们少爷向来疼惜美人,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再加上是个病美人,估计更是疼惜得很。那姑娘,若是以后能留在我们府上,估计想必日后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怎么你认识那位姑娘?”
“……”
“那还不上赶着赶紧成全好事,说不定以后你也没准腰缠万贯。”
“……她不会的。”楚谨瑜的口气不善,脸都差点有绿了。
“谁说的?!”小厮接着说道:“我看那姑娘进屋也有段时间了,找少爷又这么心切,想必,现在和少爷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哪,依我看,这姑娘有手段,要不怎么……”
小厮正美滋滋的谈论中和日常八卦,甚至还没等说完,楚谨瑜已经怒发冲冠的朝着西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