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域进贡的酒,味道不错。”邵华荣靠在扶手椅上,轻拿起玉壶将酒水倒入酒盅里。
“有什么话直说吧。”楚谨瑜紧蹙着眉头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少许不耐烦。
顾华荣放下酒壶,缓慢的抬头:“师兄果然是个痛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之前,顾某提过的事情,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楚谨瑜眼底颇为深意,开口道:“我不太明白师弟的意思。”
顾华荣缓缓站起身,站在楚谨瑜前:“当然,是新立教主的时宜。”
楚谨瑜沉默了下,才开口道:“今天的事情,就如前阵子一样,我可以都当做没听过。
现在是非常时刻,自然是以大局为重。我不认为弹劾了她会对海沧派有任何好处……更何况,教中人也不见得对她不认可。”
“认可?”顾华荣像是听到了忽然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良久才算是稳住笑意:“师兄,先别这么早断言。”
说着,故意看向楚谨瑜身后。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好听女音。
“师兄。”
只见,月光下元雨柔一袭白衣,纪笑白和聂长老则尾随其后。
楚谨瑜有些怔愣。
“师妹,你怎么在这?!”
“难道,你要袒护那个妖女?!”
“……”
“师兄,你何时也这么分不清是非黑白?”元雨柔精致的脸上,质问的口吻,掩藏不住的失望。
楚谨瑜只是越发皱紧了眉,低垂了下眼睑,遮掩了所有的情绪。
“师兄……”见楚谨瑜忽然不说话,元雨柔不由唤道。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楚谨瑜就要离开,却忽然被元雨柔拽住衣袖。
“……师兄,你生气了?”说着,元雨柔声音有些颤抖,红彤彤的眼睛再也掩藏不住委屈,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掉。
楚紧蹙抬眼,只见元雨柔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一顿。
最后,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声。
刚才,心中因为提起唐悦而不适的心情,也渐渐平息,沉默的眼中只剩下些许无奈。
“傻丫头,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手不受控制地轻轻为元雨柔将眼角的泪光抹掉,轻柔的动作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爱怜:“谁还能欺负你,怎么着?”
元雨柔咬紧了下唇,眼角的泪痕更多了,委屈的哭腔有些可爱可笑:“还有谁,当然是师兄你,就是你!”
“……”楚谨瑜却只有笑了笑,也不多说,撂着袖子一点一点帮忙擦着眼泪,听着元雨柔的告状。
“……那个叫唐悦的妖女,根本就是妖孽,要不是她迷惑了教主,怎么会好端端将教主之位会沦落到她头上……”元雨柔哭得几乎说不出话:“她还……好几次都想知我于死地……呜呜呜……师兄你偏心。”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楚谨瑜声音依旧亲昵,可是因为提及唐悦,心口泛起一丝细微的不悦,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只是那种感觉很浅显,几乎难以察觉:“……当时,教主传位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场,你不是也听到了是教主亲口所托。
更何况,现如今整个武林也逐渐接受这个事实,这对海沧派不也是一件好事。”
“她根本就是狼子野心,那个妖女只会害死我们!”
“我们本就是魔教,狼子野心不更好吗?”
“师兄!”元雨柔气得跺脚,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别闹了。弹劾教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是鹰鹫教主愿意传位给她,我们只需耐心辅佐即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们再旧事重提也没有意思。”
“可这个又怎么解释?”说着,元雨柔狠狠地揉着自己哭红的眼睛,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玉骨盒。
楚谨瑜心下一沉。
眼前的玉骨盒,只有手掌打小,雕刻精巧,通体雪白,手放上去隐隐发凉,听说若是鲜果放入,都可以数十年不腐。
别人或许不认得,但是楚谨瑜却知道,这东西是前教主鹰鹫的心头好,里面一直放着本教的圣物,上古神玉。
这块玉,究竟有什么奥秘,谁都不清楚,甚至连见过的人都不多。
包括叛变的霍长老在内,他们也只不过是当年教主退隐后山的时候,只是见过一眼罢了。只是知道这东西是代代相传,只传给本教的下任教主。兴许就像是火云令牌一样,可以号召群雄。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师兄,为何不打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元雨柔红着眼圈,将手中的玉骨盒递给了楚谨瑜。
楚谨瑜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玉骨盒,明显觉得自己身子变得紧绷,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轻启盒子,只见盒子里防着一枚在普通不过的古玉,还有撕开的半封亲笔信。
“我们都一一核对过,这盒子里面的亲笔信确实是鹰鹫教主的笔迹。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教主之位本早有制定的人选,甚至连缘由都写得一清二楚,”聂长老扶着胡须,神色复杂:“看来,当时鹰鹫教主的确是被这丫头控制了心智,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荒唐……”楚谨瑜明显有些震怒:“仅凭半封破碎的信,何以信服?!”
“是不可信服。”
聂长老说着,从袖口拿出另外半封信:“这次武林大会,我来之前和霍长老私下接触过,这半封信正是他手中所持。当初教主就是为了以防教中会有变故,所以在三年前安排好事宜才归隐后山。
这两封放在一起正好是完整一份,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教主因为生前杀戮太多,所以后生愿意归隐。希望,将教主之位传位于霍长老。这些时间和事情,全都对得上,让老夫不得不信。”
“三年时间不短,难道教主就不能更改意思吗?”
“教主之位岂非儿戏,怎么能说变就变,更何况,这块古玉怎么解释?”
“……”
“既然要传位于她,怎么连教中圣物都不传于她!甚至就连圣火令,都是老夫亲自递交的。现在想想,我们当初仅凭教主临死的一糊涂句话,就将我堂堂海沧派至于一个外人之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何况,你敢说唐悦那丫头不懂狐媚功夫?”
“……”
“前几日,我看你看她的眼神痴痴傻傻的,那般迷恋的眼神,现如今想起来就像是被迷了心智……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聂长老的话,让楚谨瑜猛然面色紧张起来:“怎,怎么会?!聂长老你一定看错了。”
“老夫,到是希望如此。”聂长老抚了抚胡须,他明显感觉得到只要是提起唐悦,楚谨瑜这傻小子的呼气就会变得不稳。
会功夫的人都知道,控制自己的气息是掩藏情绪的最基本的方式。这么浅显的呼吸都控制不了,要说这小子和那丫头没有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别他妈都把一辈子打光棍的老汉都当白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
要不是碍着长辈的身份,他真想唾骂一句,操!怎么那丫头的狐媚功夫不用到他身上!眼睛不由的看了看一旁气得脸色煞白的元雨柔,心里不知道平衡多少。
看来,这位青梅竹马的魔力,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