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桑愣了愣,猛地抬头看朝颜,朝颜则低头抿着茶,瞧不见脸上的情绪。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眼里有莹光闪烁,好一会才开心的笑道:
“小姐,奴婢知道了!”
行了礼,小丫头背过身擦眼角,赶忙去打热水。
是啊,小姐不可怜,更不需要可怜!
是她想岔了,就算天下人都不喜欢小姐,她,霁寒,锦霜姐姐,还有小少爷,永远都站在小姐身后。
夜色渐深!
朝颜熄了灯躺床上,这时,窗户传来轻响,一个黑影从窗户跳进屋里,蹑手蹑脚的走向床榻。
朝颜躺着未动,甚至闭着眼眸,没有起身的打算,幽幽道:
“秋桑住隔壁,去她那睡!”
“奴婢不!”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哼,小姐没睡,澜音索性大胆起来,几个快步走到床前。
“自两年前和小姐分别后,奴婢就再没见过小姐。这两年,奴婢时常想着小姐,若不是要留在百草谷给小姐研制解药,奴婢早就来找小姐了!”
澜音蹲在床边,眼前一片黑暗,可她似乎就是能看到小姐的样子。
“小姐,奴婢今晚和你一起睡好不好?等你嫁给翊王了,奴婢都没机会跟你睡!”
声音有些委屈,朝颜无奈,“睡里头!”
澜音顿时乐开花,即便什么也瞧不见,动作麻利的爬上床。
躺在小姐身旁后,心满意足的哼了声,“这要是让凤凝,轻燕知道,不得嫉妒死……”
话音忽地止住,朝颜也没了动静,四周的黑暗似乎变的低沉压抑。
良久,澜音轻声说了句,“小姐,对不起!”
她不该提凤凝,轻燕!
“睡吧!”朝颜语气毫无波澜,可心里已经翻涌的难受。
凤凝,轻燕和澜音都是冷初棠的侍女,也是望月宫护法。
除了三人还有一个叫蝶衣的丫头,这四人各有所长。
澜音擅毒,凤凝阵法厉害,轻燕人如其名,轻功了得,而蝶衣年纪最小,一手暗器出神入化。
四人与其说是冷初棠的侍女,倒不如说是姐妹,她们一起长大,一起习武,朝夕相伴,比亲姐妹还亲。
可是后来,因为萧怀渊,蝶衣背叛冷初棠,望月宫覆灭,冷初棠惨死。
澜音侥幸逃脱,被百草谷谷主苍术所救。
直到两年前,澜音随苍术到处游历,济世救人,偶然路过云溪镇时,遇见了朝颜。
那时,朝颜还以为世上只剩自己一人,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澜音,便和澜音相认了!
澜音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是重生者,也自那时,知道朝颜身中剧毒,澜音就回了百草谷,一心钻研解药。
“小姐!”
澜音摸索着爬到里边,侧向朝颜,缄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说:
“您说,凤凝和轻燕会不会也还活着?”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们俩都比我厉害,当年那场屠杀中,我都能逃走,她俩肯定也能逃走!”
一开口,澜音便无法打住,压抑在心底三年的悲伤也化作泪水倾泻出来。
“都是蝶衣,要不是那丫头背叛小姐,和萧怀渊勾结,破坏凤凝设在望月宫外面的阵法。
那些自诩正道的门派如何能攻上望月宫,屠杀,凌辱众姐妹?
姐妹们不堪受辱,全都自尽,最后那些人还一把火,将她们的尸首和望月宫烧成烣烬。
呜呜……小姐,奴婢恨,这三年,奴婢每时每刻都想杀了萧怀渊,为众姐妹报仇!”
澜音抽泣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朝颜睁着眼睛,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就像当初得知望月宫覆灭,蝶衣将她引到堕魂渊,用暗器偷袭,将她重伤,导致她没有还手之力,惨死在那些正道之人的乱剑之下。
那时的她,也觉得世界是黑暗的。
最信任的两个人,双双背叛她。
朝颜侧过身,轻轻抱住颤抖,低泣澜音。
“别哭,小姐答应你,一定拿萧怀渊的人头去祭奠死去的众姐妹!”
“小姐……呜呜……”
澜音哭的更是伤心,此时的她,柔弱无助的像个孩子。
…………
同一时间的南虞!
太子府,地下暗牢。
“大半夜,你吵闹着发什么疯?现在见了孤,想说什么,快说!”
这声音很是不耐烦躁!
臭死熏人的牢房,一身锦衣,面如冠玉的男人,不悦的盯着缩在暗角里的人。
那张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无比阴沉。
“叮——”
一阵铁链碰撞的声响,只见暗角里的黑影挪动了下,朝着男人的方向爬过去。
“怀渊哥哥,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是道女声,嗓音干哑。
女子爬出暗角,便见凌乱的头发遮住她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泛黄混浊的眼眸。
她的四肢被铁链锁着,每动一下,铁链就发出冷冰冰的声音。
萧怀渊眉头皱起,盯着女子的眼神犀利冷漠。
“蝶衣,别以为孤不会杀你!
孤之所以留着你,就是想让你代替冷初棠,亲眼看着孤如何君临天下!
不过一个魔教余孽,还妄想孤会喜欢你?痴人说梦!
从始至终,孤都只是在利用你,替孤除去冷初棠。”
“不,不是的!”蝶衣崩溃的嘶吼,随着她激动的情绪,铁链碰撞的声音更剧烈。
“怀渊哥哥,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爱我的,你说过我是你见过的,最美最温柔的女人,你会呵护……”
“住口!孤来这里,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孤警告你,再生事端,休怪孤无情!”
萧怀渊袖袍一拂,转身走出牢房,眼底尽是嫌弃恶心之色。
“萧怀渊!”
蝶衣怒吼,“我为了你,背叛小姐,甚至假扮小姐屠了孟家庄百余人口性命,才致使小姐遭正道讨伐!
你说过事成之后,娶我为妃,可最后,你翻脸不认人,将我关在这里折磨了三年,你还是人吗?”
听着那凄厉的怒斥,萧怀渊面上冷如冰棱,心更是硬的。
他缓缓转过身,嘲弄道:“那是你蠢,怨不得别人!”
“她再吵闹,割了她的舌头!”
“是!”守卫立即称道。
眼睁睁看着决然离去的萧怀渊,蝶衣又哭又笑,一双混浊的眼眸里尽是悔恨。
“萧怀渊,你混账……萧怀渊,我诅咒你,一生所求,皆不得,诅咒你众叛亲离,萧怀渊……”
蝶衣情绪失控的双手捶地,那身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
门口的守卫忍无可忍,想到萧怀渊说的话,抽出剑开门进去。
二话不说,挥手斩断蝶衣的舌头。
那半截舌头掉在臭烘烘的杂草上,蝶衣痛苦的呜呜叫着,满嘴是血。
“终于清静了!”
守卫啐了声,“麻的,三年了,老子听了你三年的疯叫,耳都要聋了。
要不是殿下没指令,老子早就杀了你。呸!一个贱货,还妄想爬殿下的床,痴心妄想!”
砰的!
守卫重重关上牢门,只剩下呜咽着悔恨的蝶衣。
她双手死死抓着地上的干草,眼里滑出一行泪。
对不起小姐,奴婢错了!
奴婢不该相信萧怀渊!
小姐……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