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免不了卷入一些是非中,朝颜不想少年跟着自己吃苦。
可少年却慌乱不安,单膝跪地,“霁寒不走!”
他抬起头看着她,倔强道:“霁寒这条命和名字都是小姐给的,只要小姐不赶我走,我绝不会离开小姐。”
小姐是他黑暗生命中的一束光啊!
他舍不得离开!
霁寒是朝颜一年多前在镇子外的河边捡到,当时的少年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朝颜救回他一条命后,他便无名无姓的跟着朝颜,说要报答恩情。
他不愿提及身份来历,朝颜也不强求,后来为他取名霁寒,望他如清风霁月般明朗,一生无寒。
霁寒不愿走,朝颜也不勉强。
一月后!
一辆马车缓缓驶到定安侯府门前停下,早就收到消息,等在门口的小厮立马上前,假笑着问:
“车内的可是大小姐?”
赶车的是霁寒。
霁寒绷着眉眼,凉飕飕的眼神看过去时,小厮打了个寒颤,连忙后退几步。
“知道是大小姐,还不接大小姐进府?”
秋桑掀开帘子,一板一眼的瞪着小厮。
接?一个灾星也配?
小厮脸上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语气随之变的僵硬。
“夫人有令,请大小姐从偏门入府。”
灾星怎能从正门进府?
岂不是给主家带来晦气灾难?
从哪个门进,朝颜并不在意。
但霁寒和秋桑就十分介意,一个黑着脸赶车去偏门,一个坐在朝颜旁边,气的要炸。
“小姐,他们分明是故意的!十五年了,小姐头一次回来,他们就欺负小姐。”
朝颜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乌黑的青丝只用一根血玉簪简单绾着,双鬓两侧垂着一缕发丝。
皮肤白皙,眉眼精致。
可浑身透着一股冷肃之气,就像一朵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你要有气,待会看谁不顺眼,尽管打残了便是,我兜着!”
就算小姐兜着,她一个小丫鬟也不敢这么做,给小姐惹麻烦!
她要有能耐,定将侯府这些恶人都灭了,看谁还能欺负小姐!
秋桑气呼呼的,不多久,马车停下,霁寒的声音传进来。
“小姐,到了!”
朝颜掀开血眸,徐徐下车。
偏门敞开着,两个婆子像是凶神恶煞的恶鬼守在门前。
左边的婆子端着一盆泔水,右边的婆子拿着一根柳枝,地上还放着个火盆。
“大小姐!”
朝颜那双血眸很好认,哪怕没见过她,瞧那双血眸就知。
拿着柳枝的婆子走上前一步,冷眼看着朝颜。
“夫人说了,大小姐进府前得先去去身上的晦气邪气。”
“需以柳枝鞭身,驱散身上的邪气;再以泔水浇身,洗去一身污秽之气;最后跨过火盆,大小姐方可进府。”
“你们太过分了!”秋桑气急败坏,“你们当小姐是妖魔鬼怪不成?竟然如此羞辱小姐!”
那婆子不理会秋桑,只看着朝颜说,“夫人也是为大小姐好,大小姐还是尽快净身,入府叩见夫人,莫让夫人等久了。”
说罢,给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会意,两人同时动手,一个向朝颜泼去泔水,一个举起柳枝就狠狠的打上去。
“小姐!”
秋桑下意识的扑到朝颜前面。
那片刻,朝颜抓住她的肩,快速闪到旁边,主仆都没有被泔水浇到。
彼时,霁寒也出手,抓住柳枝,一把夺过来,反手打在那婆子身上。
那婆子惨叫了声,接着被霁寒单手擒住。
另一人眼看朝颜主仆不好欺负,转身就跑。
这时,朝颜抬腿,踢飞脚下的一颗石子,霎时击中婆子的膝窝。
“啊!!!”
痛摔在地,那婆子脸都快磕变了形。
抬起头,愤怒的瞪着朝颜,“大小姐,你敢忤逆夫人?夫人定然不轻饶!”
谁不饶谁,还未必!
朝颜眸光淡漠,“带走!”
霁寒立马拎起两个婆子,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力气极大。
两个似水桶般粗壮的婆子,在他手上,硬是挣脱不开。
…………
“夫人,夫人不好了。”
清漪苑!
定安侯夫人正靠在软榻上,由几个丫鬟伺候着,忽而听到这着急忙慌的声音,颇为不悦的看向跑进来的丫鬟。
“冒冒失失的,见鬼了?”
可不就是见鬼了?那灾星都打进来了!
丫鬟想着瑟缩了下,“夫人,是大小姐,她……她……”
砰的!
两道沉重的声响打断了丫鬟的话,巨大的动静将屋里的人都惊了一跳。
定安侯夫人看着前边躺在地上嚎叫的两个婆子,脸色巨变,自然认得两人是自己派去刁难朝颜进府的婆子。
来不及问话,幽冷的话音随着脚步声传进来。
“夫人的迎接礼,我收下了。我的还礼,夫人可还没收。”
朝颜跨进玄关,秋桑跟在她后头。
而霁寒抱着剑,很是‘懂事’的杵在外边,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坏了小姐的事。
楚朝颜自幼被送走,这些丫鬟都是后来的,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灾星,一个个好奇又胆怯的偷偷看她。
定安侯夫人一下子从软榻上起身,用力过猛,一阵眩晕,险些跌落回去,好在身旁的婢女反应快,扶了她一把。
“朝颜!”
定安侯夫人推开婢女,走出去几步,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朝颜。
果然如芷儿所说,一派目中无人,冷漠无情的样子。
“芷儿和张嬷嬷好意去接你回来,你非但不以礼相待,还杀了张嬷嬷,断芷儿手腕,害她回来后卧病不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定安侯夫人一脸怒容,“听说你还杀了伺候你的不少奴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肠歹毒至极。”
灾星就是灾星,能指望她有多少良心?
定安侯夫人恨不得当场就让朝颜去翊王府陪葬,以解她心头之怒。
朝颜走到一旁坐下,那三分散漫,七分淡漠,不惧不慌的模样气煞了定安侯夫人。
“我来不是要听你这些废话!”
“……”
定安侯夫人只觉有什么哽在喉咙,不吐不快,想要说话时,耳旁传来清脆的声响。
只见朝颜骨瘦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扣了几下,接着,漠然的吐出几个字:
“而是来还礼,收利息!”
“???”
定安侯夫人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朝颜凛然的血眸扫过那些婢女。
“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滚出去!”
婢女们:“……”
她们不是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