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周画浅笑一下,摇摇头,“我现在只想找到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找到她的话,就知道琪琪死去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魏来也不再多言,余光打量着周画的侧脸,总觉得她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憔悴不堪,脸颊瘦削得没了半点往日的美貌。
难为她还能坚强地撑到下去。
换成魏来自己的话,一定会被接踵而至的意外打垮吧。魏来心中暗暗叹气。
两个人买好了晚餐需要的食材,离开副食商场回去小区时,魏来的步子总是走走停停。
周画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了?走得这么慢。”
魏来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她怕对方发现自己,和周画说话的时候转回了头,小声道:“那个人好像一直跟着咱们。”
周画没有立刻去看,谨慎地和魏来确认对方的模样:“他长什么样?”
“男的,挺高的个子,穿的薄夹克还是薄西装的,没看仔细,但我总觉得咱俩进副食商场的时候就看见过他。”
周画皱起眉头,像是在快速地思考着什么,忽然问魏来:“他在抽烟吗?”
魏来匆匆瞥了一眼那人,“在抽烟。”
周画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叮嘱魏来:“别再去看他,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进小区,我会在开小区大门的时候磨蹭一会儿,直到为他留出足够的时间跟上咱们进来。”
听这口气,魏来发觉周画像是知道对方是在跟踪。
虽然不懂周画为什么会这样镇定,可自打琪琪死后,魏来就觉得周画身边的一切都十分诡异,又或者说是,之前的诡异都在琪琪死后逐渐浮出了水面。
而她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也被卷入了其中。
6.
也许周画猜错了。
在进入小区之后,那个身影并没有跟上来。
周画因此而心中空落,就仿佛是即将钓上来的鱼放弃了咬钩。
她一直沉默着进了单元楼,在快要乘坐电梯的时候,魏来忽然“啊”一声,她说忘记买晚餐需要的甜面酱了。
炖肉土豆缺了这款酱可不好吃,好在周画还没开口,魏来就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周画,告诉她:“我去超市买酱,你先上楼吧。”
周画只好先回去家里,在电梯快要到达6楼的时候,她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怪异的想法——
那个男人,真的只是在跟踪自己吗?
而事实证明,1729想要拉拢的,也绝非只有赵嘉景一个。
他没有立刻跟随周画进入小区是他察觉到了对方已经发现自己,尤其是周画看上去并没有打算离开赵岭的打算,这令1729觉得,她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赵岭。
打草惊蛇可不划算,1729很怕赵岭那种人会利用时机来提前销毁重要的证据。
但眼下,1729坚信赵岭还留着那些东西。
毕竟在赵岭那种人的眼中,留下的都是非常丰厚的“战利品”,大概率是想要珍藏一生的。
想到这里,1729的表情逐渐变得愤怒,直到“啪嚓”一声响起。
楼宇门关上的声音。
魏来出现在他面前,并对他说了句:“你到底还是跟进来了啊。”
7.
“这个宋启航从幼儿园时期开始就一直都是好学校,他家好像在哪里都是学区房,条件不是一般的好。”吴彤找来了所有有关宋启航的资料,同时又说:“但最有趣的,你猜是什么?”
何胜正准备翻开其中一份资料,抬头看向吴彤,反问:“是什么?”
“宋启航和赵嘉景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吴彤将档案里的毕业照依次摆在何胜的桌子上,“小学、中学、高中……大学就更不用说了,都是石化。”
何胜也觉得有意思起来,“也就是说,赵嘉景都要比宋启航的父母更了解他的为人了。”
“干脆从赵嘉景那边做突破口好了。”吴彤提议,“侧面打探宋启航的情况,也方便处理这次的案件。”
“那女孩的父母还没有决定报案,我们还是要等等看。”
吴彤却义愤填膺地说道:“照我看,他们犹豫不了多久就又会到咱们这里来的。任谁也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被欺负得这么惨,这要是我妹妹在学校里被这样对待,我非狠狠地揍那畜生不可。”
何胜忽然抬起眼,她问吴彤:“你刚刚说什么?”
“啊?”吴彤眨眨眼,“我说我要是有妹妹——”
“那之后的一句。”
“狠狠地揍他?”
何胜点点头,“就是这句。”
吴彤不懂:“这句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在面馆里遇见过赵嘉景?”
“有点印象。”
何胜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他这里有伤痕,不算新,虽然被他用羽绒服的领子遮挡着,但稍微不注意,就能露出来痕迹。”
“何队,我记得你说过周画身上也有类似的淤青。”吴彤说,“但你当时是怀疑赵岭对周画家暴,那赵嘉景总不会也遭到家暴吧?”
何胜摇头:“这是两码事。”接着,她开始一页一页地铺开宋启航的资料,“结合我们现在已知的线索,虽然只是一面之词,但是可以了解到的是宋启航是个会‘强|奸’同班女生的存在,哪怕这里是‘可能性’,存在虚拟与假设,可一旦调查结果是事实,就说明他绝对是个惯犯。”
“那照你这么说,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更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做这种事了。”
“然而,他却一直能逍遥到今天才被一对不敢报警的父母举报。”何胜敲了一下桌上的两张毕业照,“必定不是单独作案。”
吴彤恍然大悟:“对啊,是小团体,能把受害者遭受侵|犯的过程拍摄下来,说明他有帮手的!”
“而这个赵嘉景和他关系紧密,他们连毕业照的拍摄都站在一起,又相识这么多年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宋启航在做什么。搞不好——”何胜眯起眼睛,“他也是个参与者。”
吴彤感到十分震惊地看向照片中的两个男孩。
高中毕业照,青葱年少的校服,干干净净的脸庞和清澈明亮的眼睛。
真不敢相信这种纯真模样的人会做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凭宋启航这种长相根本不需要去强|奸啊……”吴彤表示难以理解,“现在的孩子真是奇怪,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坏。”
何胜收起桌上的所有资料,问吴彤:“明天是不是要去市里开会?”
“哦,是的,何队,上午9点的会议,咱们7:30出发就来得及。”
“我记得会场就在泳河路,旁边就是石化大学吧?”
“对,和大学离得挺近的,隔着一条街,我上次去那里培训时还经常去石化里吃食堂呢。”
何胜顺势说:“警服外面倒是可以套羽绒服,但是裤子变不了,咱们自己带条运动裤吧,可以在车里换。”
吴彤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开完会去趟石化大学。”何胜斩钉截铁地说:“反正是顺路。”
8.
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从身后传来。
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可赵嘉景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他背对着哭泣的女孩,沉默地坐在正对着窗户的椅子上,直到卫生间的玻璃门被拉开,他才一个激灵地醒过神。
窸窸窣窣的系皮带声传来,赵嘉景迅速站起身,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宋启航。
对方已经穿好了裤子,正在把毛衣往身上套,眼神轻蔑地打量一番赵嘉景后,扬起下颚问道:“都弄完了吗?”
赵嘉景很用力地点着头。
宋启航的表情放心下来,又看向床上的那个女孩,见她还没有穿衣服,只是将白色的被褥包裹在身上,不免有些烦躁:“你能不能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这都要退房了,穿衣服!”
女孩因他的训斥而更加怯懦,她连哭声都小了很多,从被子里探出手去,拿过了自己的衣衫。
宋启航在这时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正想翻找打火机,赵嘉景已经动作娴熟地打着了手里的火。
宋启航瞥他一眼,凑过去点燃了嘴里的香烟,语气也稍微温和了些,甚至像安抚自己养的狗那般拍了拍赵嘉景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你一会儿处理善后。还是老规矩。”
赵嘉景含糊地回应一声:“好。”
等到宋启航离开后,他也不得不尽快催促女孩:“都穿好了的话就和我走吧,我送你离开这里。”
女孩哭哭啼啼地擦拭着红肿的眼睛,她恳求道:“那视频……你能不能删除?我不会告诉他的,求求你了……”
赵嘉景沉下眼,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出了旅馆房间。
时间是上午11点,下午2点才有课,赵嘉景出了旅馆后,给女孩找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点问了价,付完钱就关上了车门。
他还不想回去学校,但下午课上的作业还没完成,他心里有些纠结,只好暂且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