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院子门开了。
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的西服，中山装。
体型偏瘦，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看起来十分斯文，文质彬彬。
但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打破了季轻然的固有印象。
他身后，跟着一个梳着盘头、身穿高叉旗袍的女人。
这种风格，季轻然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典型的三十年代，上海歌舞厅里舞女的装扮。
这是不是邱宏伟说的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小了，起码三十多岁。
年轻男人伸手，在女人脸蛋儿上掐了一把。
“小心肝儿，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女人拍开了他的手，嗔道：“小白啊，你的红颜知己那么多，出了这个门，哪还能想到我？”
“胡说！我心里只有你，和她们都是逢场作戏，这你还不清楚吗？”
女人嘻嘻地笑了起来，风情万种。
“行吧，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信了。”
她抬手给男人整了整衣领，右手还停留在男人的胸口上。
“卫仁，答应我的事，你可别忘了。”
“放心，我记得呢。”
年轻男人和女人又调笑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女人一只脚迈出门槛，在巷子里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她才轻笑着回了院子，关上了大门。
白西装，戴眼镜。
小白，卫仁？
季轻然终于想了起来，这就是王芬芬在书里的那个丈夫。
喜欢家暴的酒鬼！
这种形象和季轻然以为的癞子有天壤之别。
怪不得王芬芬会和他结婚。
年轻男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没有深入调查过，根本无法看穿他的伪装。
但是，他怎么会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季国泰也来过这里。
难道这个女人是专门做皮肉生意的？
如果是这样，那倒好办了。
扫黄打非，一经查实，妓女和恩客都要被抓起来关上好几年。
只要举报了这个女人，季国泰和白卫仁都要倒霉。
对她来说，这是一举两得。
一方面解决了原身阴险狡诈的大伯，另一方面也挽救王芬芬于水火。
这主意还不错。
但捉奸捉双，只凭这个女人和白卫仁的关系，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如果两人都没有结过婚，他们更有自由交往的权利。
一个不慎，反而会打草惊蛇，季轻然也极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还是得再想想。
白卫仁的出现，让季轻然多花了几分心思。
她的朋友不多，王芬芬算是一个。
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让王芬芬跳到火坑里去，重蹈书里的覆辙。
后面几天，季轻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王芬芬。
她很确定，王芬芬恋爱了。
每天变着花样的扎头发、换衣裳，尤其是中午放工的时候，她还会在脸上扑层粉，美其名曰为补妆。
王芬芬以前也爱美，却从来没有这么用心过。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
王芬芬现在这样，明显是有了意中人，而且，他们还会时不时地见上一面。
季轻然假作不知。
这一天，她对王芬芬道：“我下午想去趟县城，给我奶和我弟扯布做衣裳，你去吗？”
临近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
家里过冬的棉袄，补丁摞补丁，里面的棉絮早已烂成了一团，根本无法御寒。
季轻然打算把空间里的羽绒服改一改，给季轻焕和白秀菊穿。
外边自然还要套上村民们惯常的棉袄做遮掩，所以她需要再置办些衣物。
“好啊，好啊，”王芬芬高兴地道：“我正好也要进城呢。”
季轻然就是看她今日换了一身新衣服，猜到她要去见人，才故意这么说的。
“小然姐，我骑自行车去，咱们俩换着蹬。”
“没问题。”
去县城，季轻然有时候是借王芬芬的自行车，有时候是搭邱少机的三轮车去。
天气越来越凉，骑自行车往返是个考验。
如今季轻然一家还住在老屋里，买自行车也太过打眼。
村里现在有自行车的人家不过就那么几户，这还是个奢侈品。
综合以上几方面的考虑，季轻然虽然不差钱，但也没有买自行车。
中午时分，天气暖和。
两个人骑车出了村。
王芬芬大概是因为要去见男朋友，心情激荡，浑身充满了气力。
半路上季轻然想要换她，她都拒绝了，一直骑到了城里。
“小然姐，我就把你送到这儿了。”
王芬芬在供销社门口停了车。
“我晚上要在我舅舅家过夜，你等下回村的时候，就把我的自行车骑回去，省得你再坐车了。”
下午回村，有途经扈家屯的三轮车，送到碱水乡的路口边上。
车费要一毛钱，对乡下人来说，不便宜。
季轻然记得，延林市里的公交车票价也不过才两三毛。
但季轻然并不在意这点花费。
“谢谢你了芬芬，那我就将自行车留下，明天我还要进城，到时候再来接你。”
王芬芬道：“行啊，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下午还在供销社门口等。”
“行。”
王芬芬掏出兜里的小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和季轻然说了再见后，蹦跳着走远了。
季轻然留下自行车，正是为了方便她跟上王芬芬。
她一路避让着，到了主街后的一条街道上。
松安县下辖的乡镇多，算是个大县，但县城本身的面积并不大。
学校，医院，派出所，供销社等购物买粮的地方，都离得很近。
王芬芬来的这条街，再过去一点就是县医院。
季轻然认识路。
王芬芬熟门熟路地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季轻然蹙眉。
这是白卫仁家？
她也走到了院子前。
红棕色的大门掉了漆，斑驳古旧，但门板看着还算结实。
隐隐有饭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时，旁边路上走过来两个年轻人。
季轻然装作在找地方，挨门挨户地研究附近门牌上的号码。
两个人打量了季轻然一眼，见她是个小姑娘，就没有放在心上，说说笑笑地推开了大门，进了那处院子。
他们也进去了？
季轻然有点懵。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