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焕的衣服上满是泥土，左裤腿边扯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里面隐隐透着血色。
他的头发乱成了一团，白嫩的小脸上瘀痕斑斑，青一片，紫一片，十分可怖。
额头肿得老高，泛出了血丝。
季轻然将季轻焕拉到身前，蹲下身子看着他。
“小焕，你和人打架了吗？”
季轻焕呆愣愣的，突然放声大哭。
他一把抱住了季轻然。
“姐姐，姐姐你回来了，呜呜呜呜……”
“你到哪里去了？他们说我是拖油瓶，说你不要我了。”
季轻焕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哭的太凶又打起了哭嗝，嗝得停不下来。
季轻然轻声安慰道：“小焕不哭，是姐姐不好。”
“别听他们胡说，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小焕这么可爱，奶奶和姐姐最喜欢你了。”
“对不起，姐姐没有告诉你们就去办事，让你和奶奶担心了。”
她在包里掏了掏，取出空间里的湿纸巾给季轻焕擦脸，
“姐姐现在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
白秀菊侧身躺着，对季轻焕道：“小焕，姐姐回来，你就不要再哭了，和姐姐好好说会儿话。”
季轻焕点了点头，又嗝了一声。
季轻然在他胳膊上的内关穴揉捏了几下，季轻焕的哭嗝渐渐止住了。
“小焕，你怎么受伤的？”
季轻然将季轻焕带到桌边，让他坐到了小凳子上。
“姐姐先给你上药，可能有点疼，你忍着些。”
季轻焕嗯了一声。
“姐，他们说你跟人私奔了，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一时没忍住，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对不起。”
季轻焕绞着手指，忐忑不安地望着季轻然。
原身一个姑娘带着弟弟和体弱的奶奶生活，习惯于克制忍让，虽不至于忍气吞声，但也没差多少。
她不许弟弟轻易地和别人发生冲突，更不要说打架了。
季轻然吐出口气，对季轻焕笑了笑。
“打就打了，没关系。”
“只要你占理，姐姐就给你撑腰。”
季轻焕瞪大眼睛望着季轻然。
“真的吗？我以为……以为姐姐要骂我的。”
季轻然把他揽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你放心，只要你做的是对的，姐姐以后都支持你。”
季轻焕高兴地笑了起来，却扯动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好了，你不要动，姐姐先给你涂药。”
季轻然拿出空间里的祛瘀膏，想了想，她又拿出一瓶紫药水。
擦到额头的时候，季轻焕疼得直吸气，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小焕，你的额头是怎么受伤的？”
季轻焕吸了吸鼻子。
“扈小柱让我给他下跪，还让我叫他爹，我不肯，他就让人按着我给他磕头。”
季轻焕抽噎了一声，恨恨地道：“季小山当时也在，他还在旁边拍手叫好。”
季小山，就是季国泰和应彩娥的小儿子，今年九岁，季轻焕叫他三哥。
而扈小柱，就是村支书扈长栓的亲侄子，比季轻焕大好几岁。
十几岁的孩子，在村里已经是少年，居然欺负个七岁的小孩儿。
这么早就想当爹？
晚点儿她就让他看看，到底谁会喊谁叫爸爸。
季轻然给季轻焕涂完药，又脱了他的衣服检查了一遍，腿上有些擦伤，并无大碍。
她又将在屋里打量了一番。
没有衣柜，只在靠窗的墙根下摆着个红木箱子，上面的油漆早已脱落，破旧不堪。
季轻然打开箱子。
里面只有几身衣服，两套是原身的旧衣，另外两套是白秀菊和季轻焕的，衣服上补丁摞补丁。
季轻然叹了口气，手脚麻利地给季轻焕穿好了衣裳。
“奶奶，家里还有多少钱？”
没有工作的农民，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下地挣工分。
延林市的工分每年年末结算一次，按照分值来发钱，分的粮食也从应分得的工钱里边扣除，剩下来还有余钱的话，就给现金。
能领到现金的，都是家里有好几个壮劳力的人家。
满工分是十二分，原身以前一天最多挣七到八个工分，这还是春种和秋收快累死的时候。
其他时间，大多是五六个工分。
白秀菊体弱，根本做不了多少工，每天勉强能领到两个工分。
村里也不鼓励小孩子干活，十岁以下是没有工分领的。
所以，原身每年只能领到刚够两个人吃的粮食，余钱一分没有。
季轻焕的口粮都是从她和奶奶嘴里节省出来的。
而她问的钱，是原身爹娘去世后，县城发给他们的抚恤金。
“小然，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怀疑你是被人贩子给拐跑了，就托了好些村里人去找你，之前剩下的几十块钱，都花光了。”
白秀菊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季轻然连忙坐到床边给她顺气。
“奶奶，没关系，我有钱。”
她从挎包里掏出手绢，里面是一沓纸币。
“奶奶，这是市局奖励给我的，有两百块呢。”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够我们花销一阵了，等过了秋收，我就到县城去找工作……”
白秀菊一把抓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小然啊，你不要再去找工作了，万一再发生什么事，你让奶奶和小焕怎么办啊？”
季轻焕也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
季轻然默了默，对白秀菊道：“奶奶，我听你的，我不去县城工作了。”
她还有两千多块钱，外加一个村的物资，暂时不工作也没什么。
白秀菊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奶奶，我今天发现，咱家的房子是大伯母他们在住，你为什么……”
季轻然话还没说完，“咣当”一声巨响打断了她。
门板被人踹下来了。
“季轻焕，拖油瓶，老奶奶，破仓皮，有个姐姐不学好，私奔出走没羞没臊！”
一阵男孩儿的嬉笑声传进了屋内。
“姐，是扈小柱！”
季轻焕的小脸因为气愤，涨得通红。
“小焕，你待在屋里陪奶奶，姐姐出去看看。”
季轻焕和白秀菊都想出去，被季轻然阻止了。
院子中间站着几个男孩儿。
打头的一个年纪最大，是个壮硕的少年，他脚底下踩着的，正是老屋的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