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崇山和郝沙田都在。
加上季轻然、王芬芬和邱少机，一共五个人。
小饭馆今日恢复营业，不少人都过来聚餐，几张桌子全坐满了。
战叔和战婶儿忙得脚不沾地。
连崇山喊来了三子给他们打下手帮忙，这才解放了郝沙田。
屋里有暖炕，桌边还有暖盆。
酒过三巡，人人都热出了汗。
季轻然将脖子里的围巾摘了下来。
连崇山接过，放回了自己屋里，“这会儿人多，都喝得五迷三道的，等下别被人拿错了。”
季轻然还没说话，郝沙田嘻嘻笑道：“还是我们山哥体贴！”
“闭上你的嘴！”
连崇山扔了一句话出去，继续给季轻然剥花生。
邱少机和郝沙田互相挤了挤眼睛，两个人心领神会。
王芬芬其实没喝几杯。
但她很少饮酒，一杯下肚，已经小脸儿通红。
季轻然不让她再喝了。
“小然姐，高中复课确实定下来了。”
王芬芬讲起了八卦。
“咱们村的知青也要去县里上课呢。”
“都谁去啊？全部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史婉儿是肯定要去的。”
听到史婉儿的名字，邱少机神色一暗。
郝沙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邱少机对他一笑。
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郝沙田也干了一杯。
“我听章嘉怡说，就是史婉儿在四处动员知青们去县里上学呢！”
……
“燕回，读书是大事，我和向大哥好不容易才说服支书，你怎么能不去呢？”
柳燕回犹豫地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读完高中又有什么用呢？”
“就是啊，”秦绵绵附和道：“婉儿，我们不需要高中文凭，到时候回了城，真要找工作，靠的还是家里的关系。”
“没错！”章嘉怡也同意。
“我妈来信和我说了，我家正给我活动着呢，说不定，明年我就能回去。”
她撇了一下嘴，“要去你们去，我才不要那么辛苦！”
虽说路修好了，但从扈山屯到松安县一中，骑自行车，至少也得一个小时。
这还得两腿不闲，一路猛蹬不停。
夏天还好说。
如果是冬天，光想想，都感觉受罪。
“是啊，那么远，我们也没有自行车……”
“燕回，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大苗婶说好了，我们可以租他们家的自行车，”史婉儿劝说道：“我们两个轮流骑，也不会太辛苦。”
“这……”
向前进接过话茬。
“燕回要是实在不想去，不如和我一样，在家里自学，这样既能挣工分，也不耽误学习。”
“向大哥，你那哪是学习啊！想起来就看一眼书，根本就学不到什么！”
向前进被史婉儿说得脸红了。
柳燕回拍了她一下。
史婉儿回转了语气，“向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要嘲讽你，我就是说，学习就应该好好学，学校的氛围，不是家里自学可以比的。”
“婉儿，我明白你的意思。”向前进大度地笑了笑。
“你说的是事实，我也确实没看多少书，”他看向柳燕回，“燕回，你不是一直遗憾高中没有读完吗？”
“虽说松安县的教学水平和京市没法比，可学历是全国通用的，高中毕业证，哪里都认可。”
“要是还能考大学，那就好了。”向前进这话一出，在场的知青都沉默了。
他们虽然不想去县里读高中，但考大学，每个人都是想的。
而且，如果不是政策突变，像赵德义和王友金，如今早就是大学生了。
史婉儿心知高考这一两年就会恢复，所以才努力说服柳燕回，和她一起去读高中，至于其他人，她根本不在乎。
但她不能把这话直接说出来，会引人怀疑。
“政策年年都在变，今年又有新的领导人上台，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史婉儿只能含蓄地暗示。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我们自己先把知识学扎实了，万一哪天高考真的恢复，我们就是最有优势的那个！”
柳燕回动心了。
“婉儿，你真想去县里上学，支书也同意？”
“当然了，这还能有假吗？”
柳燕回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我也去，我和你一起去报名！”
史婉儿高兴地拍手道：“太好了！”
……
最终，扈山屯的知青里，只有史婉儿和柳燕回两个人决定去松安县一中上学。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
棉衣虽然脱了，但还要穿厚外套，里面再打底一件薄毛衣。
白秀菊一直念叨，春捂秋冻，冬天的衣服，不能脱太早，以致于季轻然踩了一路自行车到达县一中的时候，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还好她里边穿了现代高科技的透气打底衫，歇了几分钟，汗就下去了。
“轻然，这里！”
池修文在大门口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季轻然。
他一边喊着，一边朝季轻然跑了过来。
“这么多人来报名啊？”
不停地有年轻姑娘和少年小伙，三五成群走进校门。
“也还好吧……其实，统共也就几十个学生。”
池修文解释道：“我听说，一共只有两个班，每班也就三十来人。”
上学要花不少钱，这年头能读到高中的人，少之又少。
原身要不是有父母的抚恤金和政府接济，估计也没办法一直读书。
学生来报名，有专门的一间办公室。
池修文上午已经报过名了，他是专门来等季轻然的，到了办公室门口，季轻然才知道这事。
“多谢你了，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人就可以。”
“没关系。”
池修文腼腆地笑了笑，“来都来了……我报完名也没什么事。”
“哈！真是不自量力！”
“一个乡下人，还敢来读高中，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嘲讽忽地传来，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这又是哪来的冤孽？
季轻然回过身。
不远处站着几个姑娘。
中间的一个扎着高马尾，头上的发卡金光灿灿。
她还涂了口红！
芭比粉！
这个颜色其实很挑人。
如果肤色白，涂上之后，会显得脸更白。
可如果人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