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担心季轻然有所顾虑，连崇山先开口了。
“四哥，我这妹子乡下待惯了不常出门，对县里的风土人情不太熟悉。”
他对季轻然解释道：“城里人讲究好意头，连年有余，余财兴旺。”
“余，通鱼。”
“县里不少富户和领导们就喜欢买大鱼。”
“可如今年景不好，鱼根本长不大，所以啊，大鱼十分难得，价钱也高。”
这就是有价无市的意思了。
季轻然也看过扈山屯河里的鱼。
巴掌大小就被村民们捞了起来，根本没机会长大。
看来大鱼的确稀有。
如此正好。
她空间里的鱼，因为洒了灵泉水，生长速度加快不说，个头也变大了。
半米多长的鱼，季轻然在田埂上都捡了不少。
河里就更别提了。
如果能把这些大鱼卖出去，定然可以空出不少地方，这也有利于其他小鱼的繁殖生长。
“不知四哥想怎么收？”
连崇山的问话，让季轻然回转了思绪。
侯四琢磨了一下，回道：“按斤算吧，八毛一斤，如何？”
连崇山让季轻然拿主意。
“行，大鱼怎么送呢？”
“和其他鱼一起，还是每个星期送两回，如果少，就只送一条，要是鱼多呢，就送两条，行吗？”
“可以。”
就这样，季轻然在连崇山的牵线搭桥下，和侯四谈好了卖鱼的生意。
两次出鱼，季轻然收了一百五十五块钱。
她数了五十五块出来，递给连崇山。
“呦！你可真是大方！”
连崇山没有接钱，嘴里啧啧有声。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连崇山将钱推了回去。
“我不要，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下回送鱼的时候，给我留条大的。”
不待季轻然询问，他就解释道：“我要送人。”
他坚决不收钱，季轻然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了，下回给你带。”
“你需要的时候就说话，大鱼很多。”
“哈哈，知道了！你是卖鱼的有钱人，我一定不客气！”
季轻然在路口下了车。
她和连崇山挥手再见，转身往村里走。
连崇山坐在三轮车上，望着季轻然的背影，点燃一支烟。
第一次见季轻然后，他就和邱少机打听过。
这个姑娘深居简出，不爱与人交往，是个典型的乡下村姑。
但她失踪之后再回来，人就活泛了许多。
往来县城的次数也增加了。
连崇山旁敲侧击，一再确认。
邱少机十分肯定，这就是季轻然本人，不可能是其他人冒名顶替。
就算他认错了，白秀菊和季轻焕也不可能搞错。
但连崇山一直心存疑虑。
普通的村姑，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药？
更别提，她一个人能放倒四个壮汉。
这根本就不是邱少机口中介绍的那个季轻然。
很小的时候，他就听外祖母说过，这世上有许多奇事怪事。
有人睡了一觉起来，就惊呼自己换了个地方。
嘴里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行为举止也与从前完全不同。
老人们说，这是换了魂魄。
连崇山不知道季轻然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打算问。
万一他叫破此事，就像外祖母故事里讲的，原来的魂魄回归本体，外来的孤魂野鬼从此销声匿迹……
他喜欢眼下的这个疯婆子季轻然，对原来的她并不感兴趣。
不管季轻然的鱼或者其他古怪的东西，像迷你录音机、高级打火机，以及过滤嘴香烟从何而来，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问。
他只会假做不知，相信她编的那些鬼话。
连崇山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掐灭、扔到了地上。
他呼出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脚下如蹬风火轮，劲气十足地骑着三轮车走了。
……
“小鸡，今儿这东西不错，哥哥收了。”
陈大军颠了颠手里的铁块儿，从兜里掏出五毛钱。
“拿着吧。”
邱少机接过钱，高兴地道：“谢谢大军哥！”
“我说你小子，天天为这块二八毛的瞎开心，累不累？”
陈二虎揽住了邱少机的肩膀，调笑道：“跟着哥哥们倒腾药，可比这赚钱多了。”
他掀了掀裤子口袋，里边装着厚厚的一沓钱。
邱少机的眼神闪了闪。
他爹妈一向不让他跟着别人瞎胡混，总是说勤劳致富。
可他看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还不是吃糠咽菜，连顿饱饭都没正经吃过，更别说大鱼大肉了。
但陈大军兄弟就不同。
那天他跟着他们去隔壁县里下馆子，红烧肉、炖大鹅，还有鱼。
吃得他肚子溜圆。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而这些，不过是陈大军和陈二虎的日常吃喝。
谁能不羡慕！
但是，连崇山一再告诫他，陈大军这些人，和他们不是一路。
这些人不讲信义，没有底线，什么肮脏龌龊事都敢干。
邱少机听得多了，不自觉地上了心。
他吞了吞口水，将目光移到别处。
“二虎哥，我认识的人少，村里那帮人也都是穷鬼，根本买不起这玩儿意。”
“小鸡，你太小瞧你自己了！”
陈大军对他挤了挤眼睛。
“连崇山是你的好兄弟，他现在可是武装部的红人，你有他罩着，还愁卖不出去东西？”
“嗐！山哥他讲究多，要是知道我参乎这些事，非得废了我不可！”
邱少机连连摆手。
陈二虎啧了啧，“那你们这兄弟情义，可真不咋地！”
“没关系！”陈二虎拍了拍口袋，对邱少机道：“以后跟着哥哥混，哥几个罩着你！”
邱少机赔着笑脸，连声道谢。
和陈大军等人分开后，邱少机往供销社走。
有了钱，他就可以买点好吃的，给史婉儿带回去。
想到史婉儿，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她是大城市的知青，人长得漂亮，读过书有文化，还见过世面，和他有天壤之别。
可那又如何？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相信，日久天长，史婉儿一定会看到他的真心，也一定会接受他。
转过一条小巷，冷不防地，邱少机被人拍了一下。
“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