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姣姣亲身验证，老师长得再好看声音再好听，上课的痛苦也不会因此削减半分。
该困还得困该晕还得晕。
她手撑着头睡过去无数次，还好祝绫小姐姐在旁边看着她，在她头将要砸到桌子的前一秒用手给她接住。
苏姣姣睡得头发散乱还不忘眼泪汪汪一脸感动的看着祝绫，“谢谢你啊，我的挚爱，我的再生父母，我的美貌保险员。”
祝绫默默捋了捋她的头发。
小师妹怎么上个课都能把自己搞得像逃荒的小孩。
实在是太可爱。
清醒时光并没多久，有赖于段曦光温吞的讲课声过于助眠，苏姣姣白眼一翻就要再睡，眼皮咬合力堪比鳄鱼。
教室门突兀被人敲响。
这是哪位勇士，上课还敢迟到。有热闹看苏姣姣就不困。她一下把背挺得笔直，眼神雪亮，神采奕奕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不久之前还困得泪流满面。
段曦光挥手，门随之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十二峰亲传，容绛。
他跑得汗淋淋，看出有在努力补救迟到时间了。似是觉得羞耻还一直垂着头，目光飘忽不敢看段曦光。
“何故迟到？”
经历被两个师妹讲八卦的段曦光心态已经十分宽和，甚至感觉迟到不过小事一桩。
所以他问话的姿态相当春风和煦。
不过看在容绛眼里只觉得他笑里藏刀，心中怯意更甚。
苏姣姣吃一颗果脯，也对祝绫发出同样感想，“你大师兄笑起来怎么这么阴险。只是迟到而已，他好像要把人做掉一样。”
“我大师兄才没有那么不近人情。”祝绫下意识反驳，看一眼段曦光的表情，又怯怯说，“…我们一会还是去给他求求情吧，求求情说不定大师兄就会留他一条命了...”
处于自己给自己营造的重压之下，容绛脸色微白。
“回师兄，今日晨练师尊要试我的应变能力，我有一招没接下，不小心晕过去了。由此耽误了上课时间，抱歉。”
不小心...晕过去了...
苏姣姣惊得果脯吧唧一下掉在地上，再次庆幸自己没做剑修。
你们剑修真的很容易死。
师尊还喜欢玩暴打小朋友。
段曦光明显也惊到了，他嘴唇颤动几几下，想不到该说什么好，只好动作示意容绛入座。
容绛身残志坚行了一礼，眼神在教室内扫视寻找位置，眼下空着的位置只有苏姣姣周围有。
但看到苏姣姣，他目光多了几分迟疑。
小动物对恶意很敏感，苏姣姣感觉这位小哥哥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多少带点敌意了。
虽说以后也会惹的，但起码现在她还没来得及招惹他。敌意是从何来。
小公主饶有兴致的眯眼，看容绛最终还是选择在她前面坐下，她伸手去扯他的马尾。
容绛被扯的头一仰。
“你讨厌你师尊吗？”苏姣姣不等他说话，先发制人。
容绛懵了一下，“不...不讨厌。”
苏姣姣点头表示了解，又问：“那你讨厌我吗？”
这是什么问法，这么直。容绛一惊，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察觉了。
但他又是不愿意说假话的类型，纠结一下选了个没多少攻击性的说法。
“不喜欢。”
苏姣姣讶异地睁大双眼。
她的眼眸近看是完全清澈的黑，水光潋滟，好像能倒映整个世界。容绛受不住有人这样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有点懊悔刚刚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毕竟她没做错过什么，是自己太过阴暗觉得那日风头被她抢走心有不忿。
容绛从小就要做最好，争第一。容家潜在家训也是弱肉强食，实力至上。
他并非这一届天赋最强弟子的消息若是传到容家，定会被那些庶出极尽侮辱嘲讽。
苏姣姣手托下巴，“你师尊把你打晕了你都不讨厌他，我什么都没做你反而讨厌我...难不成你也是M？”
艾木又是什么，为什么也是，谁还是。
容绛直觉不是什么好词。
教室内，授道声依旧涓涓。
“大智不群，大善无帮。何惧孤步，何惧毁谤。”
“吾辈正道修士，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坚守自我，保持本心。清心自守，正道直行。修行岁月漫长，要明确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不要迷失在...”
声停。
许是容绛回头聊天的动作太显眼，被段曦光抓个正着。不过想到这孩子晕倒刚醒没多久，段曦光很善良的把矛头转移到了坐在后面的苏姣姣身上。
“姣姣师妹，你来说一下，你是为了什么而活。”
苏姣姣沉默了一下。
随着她的沉默，容绛如有所感，瞳孔猛地一缩。苏姣姣的身世他有去打听过，五岁便国破家亡。
段曦光所提问题问到别人或许不觉得什么，但问的是身世凄惨的苏姣姣...她一定会说想要报仇雪恨。
寻仙问道，最忌放不下过往尘缘，这般回答怕是要惹师兄不高兴。
可苏姣姣又实在可怜。
脑补过盛的容绛小朋友陷入了自我思想博弈。最终同情心压倒嫉妒心——他决定起身帮苏姣姣把问题答了。
其实苏姣姣沉默那么久，单纯在想：刚刚段师兄说的什么一群一帮去自首，怎么话题又跳到为什么活着了呢。
难道判的是死刑吗。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苏姣姣目光转向还在耐心等她回答的段曦光。阳光穿透雕花窗格，映到他脸上明明暗暗的光影，形成一种很缱绻的氛围感。
苏姣姣：！有老师如此，吾将上下而求索。
于是容绛一拍桌子站起来的动作跟苏姣姣清脆的作答声交叠。
“段师兄，还是我替苏师妹...”
“为了你活着的。”
容绛：？
段曦光：...
祝绫：！
教室其他弟子也震惊了，这届亲传好有节目效果，刚来两天就整出三角恋了。
段曦光把手中书简捏碎了。
他很严肃的考虑起今晚回去跟宗门学堂的管事请辞的事。这个老师当的有点疲劳了。
辞职理由：厌学。
原来老师也是会厌学的。
祝绫拉拉苏姣姣衣角，小声劝言：“姣姣，你把大师兄气的耳朵都红了。下课快跑吧。”
暴力美学大师兄的形象已经深入祝绫小姐姐的心。
...
十三峰。
衡尽今日恰好无事处理，一整天干坐在十三峰等苏姣姣放学。
人闲久了就总有莫名其妙的忧愁感，想着苏姣姣第一天上学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被欺负。
——多少有点担着师尊的职位操着老父亲的心。
越想越不放心的衡尽决定去查探一下苏姣姣的上课情况。
动心起念，术法轻吟，缩地成寸。
一番操作猛如虎，衡尽终于如愿趴到了丁字教室的窗户前。
他自窗格往里看，看到苏姣姣正抱着个枕头睡得香甜。段曦光似是已经放弃管她，完全不去看她的方向。
小孩子嗜睡倒也正常。衡尽丝毫不觉得上课睡觉有什么问题，还颇有点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提前给苏姣姣储物袋塞了个枕头，这样睡觉不硌。
下课，苏姣姣睡得脸软绵绵热乎乎的像新鲜出炉的小面包，迷迷糊糊走出门就看到等在门外的衡尽。
她也很开心，扯着衡尽袖子炫耀道：“我上了一天课还没死！真的很好养活吧！”
衡尽：？
段曦光也带着小师妹从教室出来，看到这对师徒就脚步一顿想绕路走了。可惜祝绫感觉不到他的意图，相当热情地挥手跟苏姣姣说再见。
师徒俩闻声一齐看过来，这下想装没看到都不行了。
段曦光无奈对衡尽行了一礼。
衡尽自觉代入家长角色，殷切发问，“曦光，不知今日姣姣学习情况如何，有没有适应上课呀。”
与其问她有没有适应上课，不如问下上课有没有适应她吧。段曦光腹诽一句，努力想了一下今天有关于苏姣姣的记忆。
然后绝望发现，他倒是很想跟衡尽讲讲苏娇娇的上课日常，但感觉全是不能说的片段。
有点太难为人了。
“姣姣...很活泼。”这么勉强回一句，段曦光一只脚已经转向一侧，要走的意思明显。
“这样啊。”衡尽折扇杵着下巴，沉思状，“那她为何一出来就说还好没死这种话。今日讲的是心法还是论道，怎么才上一天课就疯了。”
段曦光：谢邀，怎么没人关心我有没有疯。
段曦光面瘫脸，“那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是您给她的枕头里藏毒了。”
反正苏姣姣跟这个枕头相处的时间比听他的课时间久得多。
衡尽：...
怎么回事，好有压迫的问话。
大人在寒暄，苏姣姣就拉着祝绫走走聊聊。正碰上准备独自走云梯回十二峰的容绛。
苏姣姣多少有点羡慕容绛可以自己上下学，自由到迟到都没人管。不像她，一早就被衡尽叫起来。
叫她早起跟从坟里把她刨出来没区别。
“容绛！”苏姣姣喊他一声，眼睛亮亮，“我们两峰挨得近，以后上下学一起走吧。”
容绛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冷冷拒绝，“不太方便吧，你有师尊送你。”
就是因为要摆脱师尊才叫你一起的啦。苏姣姣笑眯眯，被拒绝也不恼。
“你现在还没有契约剑吧。”
容绛不知道她为何又说到这个，嘴唇抿了抿，摇头。他倒是有一把从家族带出来的玄阶剑，但他只是暂用，并不想契约。
剑修一生只能契约一把剑，他不愿将就，想再等等。
“我许你一把天阶剑。”苏姣姣背着手，语气笃定，“你去跟我师尊说，以后要跟我上下学。”
容绛：你疯了吧。
见他不动，苏姣姣叹气。对着他摇了摇手中长命锁的铃铛。
“我测灵根那天带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那时候还是凡器。”
“前两天劈的九道天雷你应该看到了，是我的长命锁晋升天阶的雷劫。”
她抓过容绛的手，把长命锁塞容绛手里。
“你若是还不信，我这锁给你做抵押。到时候拿剑跟你换。”
容绛垂头看锁不语。
少年少女形象昳丽，遥遥相望，颇有金童玉女之感。
尤其这幕少年站在云梯前手握女式长命锁的画面，青梅竹马感拉满。路过弟子都直呼嗑到了，其中属丁字教室其余弟子感受尤甚。
众所周知，世上传播速度最快的是光。
第二快的就是传言。
第一天版本：新入门两个亲传有暧昧。
第二天版本：十二峰亲传和十三峰亲传交换定情信物，课上眉目传情。
第三天版本：十二峰亲传和十三峰亲传有婚约。
第四天版本：...
有天苏姣姣睡的正香给衡尽揪起来了。
“听说你明天跟容绛那小子成婚？怎么没请为师？”
苏姣姣：？我就睡个觉，是谁给我的人生按快进了？
不是，谁要跟那个脾气烂烂的剑修小屁孩成婚啊！要找道侣也是找曦光师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