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恩人满门？凤小姐这话是何意？”
陈管事听着凤非染的话，面上露出了又惊又惧的神色。
凤非染打量着眼前的陈管事，觉得他虽在天衍宗，瞧着倒还有一丝良善尚存。
“不妨告诉你，我的确有办法帮玄金巨鼋解决痛苦……”
陈管事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提问，蓦地站起身来，一撩衣袍，竟然直接跪在了凤非染的面前，神情激动的开口：
“凤小姐，我愿意立刻以天地之心来起誓……”
凤非染神色依旧平静，目光澄澈而明透，仿佛能够瞬间看透人心。
“好啊，那你就起誓吧。”
她倒要瞧瞧这个陈管事今日这一出，究竟有几分诚意。
陈管事没有丝毫的犹豫，祭出玄力，竖起三根手指向上，沉声开口：
“我陈斌今日以修行之心起誓，只要凤非染能够帮助我的玄宠玄金巨鼋解除痛苦、治其顽疾，我陈斌便认其为主，万事以凤非染意志为先，忠诚以报，绝不背叛，此誓言天地共鉴，如有违背，修行之心破损，身死道消、永不超生！”
银色的天地规则缓缓降下，证明此天地誓言已成。
陈管事没有丝毫失去自由的可惜与不甘，反而是满心激动。
他在起誓的时候，可是下了限制条件的，他说的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凤非染真的能够帮助到玄金巨鼋。
如今誓言已成，便证明凤非染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凤小姐，我已经以修行之心起誓，你应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玄金巨鼋治疗？”
“不着急，先礼后兵，有些话，我们也应该说在前头。”
陈管事深深的吸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是我太过激动，失态了，请凤小姐见谅。”
“无妨。”
“凤小姐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你入天衍宗这么些年，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陈管事脸上的神色缓缓凝重了起来，片刻之后，露出了一抹苦笑：
“不瞒凤小姐，如果说万事无愧于心，那是假的。我也做过许多错事，至少看到宗门里很多不平之事，一直都在假装视而不见。凤小姐是永安大将军的女儿，做事历来坦荡，应该最是看不惯我这样冷眼旁观的小人行径了。”
“见到不平之事，愿意管，是你心善，不管，也无可厚非，全凭你自己选择。我问的是你主动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我从没有主动滥杀过一人，也从未恃强凌弱，伤害过无辜百姓的性命，凤小姐若是不信，我也可以修行之心起誓。”
“不必，第二个问题，三长老驯养玉腰奴的事情，你可有参与？”
“不曾。”
凤非染神色略有些缓和：“那就好办了，不妨告诉你，玄金巨鼋不是生病，而是受到了业力反噬。”
陈管事面露诧异：“业力反噬？那是什么？”
“你们天衍宗擅长推演天机，自然应该听说过，什么叫做天机不可泄露吧？”
“这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更应该明白，泄露天机，便会遭受天谴，你们天衍宗至今繁荣昌盛，发展的日益壮大，可有丝毫受到反噬的模样？”
陈管事眉心紧锁：“天衍宗的宗门之内建造了天衍阁，天衍阁内布置下了特殊的阵法，为的便是帮所有天衍宗的弟子们承担泄露天机所带来的反噬，这些年来，阵法一直都在运行，怎么会和玄金巨鼋扯上关系？”
凤非染不由得冷笑一声：“你们天衍宗最高阶的阵法是几阶？天阶五品、六品？还是更高等级的仙品、神品？”
“凤小姐说笑了，乾州自能够修炼，如今不过二十七年，阵法最高也就是天阶六品……”说到这里，陈管事的脸色猛然一变，他嘴唇颤抖，口中念念有声。
“是啊，最高级的阵法，也不过是天阶六品，这般等级的阵法，怎么可能替代天衍宗，承担泄露天机所带来的反噬？”
这不对劲！
“你口中所谓的阵法，自然不能。可是与天衍宗弟子们签订契约的玄金巨鼋，却能够做到，因为玄宠契约本就是受天地所承认的契约规则。主人与玄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玄宠来代替主人承担反噬，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陈管事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凤小姐的意思是说，玄金巨鼋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就是因为代替了天衍宗的门人，承担了业力反噬？”
他已经听懂了，可还是想从凤非染的口中确认一遍。
凤非染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我猜，你们天衍宗这些年应该契约了不少玄金巨鼋，几乎将巨鼋一族的老窝都给扒光了吧？这些玄宠刚契约的时候健康无比，契约之后没多久便会陆陆续续的生病，待在天衍宗的时间越长，便越是严重。”
陈管事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死死地咬住了牙关。
凤非染接着说道：“而且，和巨鼋签订了契约的那些人，实力越低，自己玄宠的状况就越好，反之，实力越高，玄宠就病得越严重，就是因为代替了主人，承担了更多的反噬。”
陈斌身体微微一晃，差点控制不住摔倒在地上。
“的确是这样……是我，哈哈哈，都是我！”
陈斌双目赤红，巨大的打击承受不住，猛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我原本想着天衍宗实力强胜，让玄金巨鼋和天衍宗的玄修契约，便能够使得它们修行更进一步，我以为自己是好心，以为自己是在报恩，却不想，我竟然做了这样一件蠢事！”
陈管事声音悲愤，犹如杜鹃啼血。
“哈哈哈，我好蠢！我真的好蠢！世上哪有我这般恩将仇报之人？我该死！我真的是太该死了！”
陈管事神色越来越猖狂，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尚存，提醒着他自己死了，会牵连到玄宠，他甚至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当场自尽。
没有经历过绝望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他对玄金巨鼋拥有着怎样的感情。
那是永夜之中的一道光，荒漠之中的一汪清泉。
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之后，玄金巨鼋已经成为了他心灵的全部寄托。
这些年，他一心照顾着自己的玄宠，努力修炼，想把修行等级提高，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不去管，就是想要对玄金巨鼋更有帮助，回馈它当年的救命之恩。
可谁能想到，玄金巨鼋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全部源自于他！
陈斌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着凤非染，带着无尽的悲痛与哀求。
“凤小姐！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玄金巨鼋！我愿意承担业力反噬，哪怕为此深陷无间地狱，也在所不惜！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