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曦姮陷入了沉思。
尽管心里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义父感到很微妙,但不可否认,朝中有人好办事。
而皇帝这个人……
前世小天道那般懦弱,都能得到皇帝看在老宁安王的份上,堪称是仁至义尽的帮扶,就算后来女扮男装暴露,也被皇帝酌情赦免……
现如今成为皇帝的义子,倒也没那么不能接受。
归根结底,最根本的祸源其实还是——曦氏宗族。
在原先的世界主线发展中,因为曦家宗族在老太君的葬礼上相逼,为了息事宁人,天道选择退让,以此令曦家宗老以照顾教养自己的名义入住了宁安王府。
请神容易送神难,更别说请进来的这群“神”,还都是打着侵吞的主意。
今天这个说身体不舒服,要家人进来伺候,就哗啦啦的搬进来了一家子人,明天那个说府里的人办事不如心意,又将自己的人手替换上……
也就是老太君和老宁安王留下的旧部忠心,才能让天道顺利的长大。
只可惜——
再怎么精明能干的下属,放在一个窝囊懦弱的主子手中,都只能跟着主子一起窝囊受气,最终被宗族这群狼子野心的东西以宗族礼法的名义吞噬殆尽,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果……
诚然,小天道因为初生,心性纯白,确实是懦弱到好欺负,可这并不是宗族那群人趴在她身上吸血敲髓,压榨到最后一滴血肉的理由。
特别是此世的气运之子,居然是踩着小天道的骨血晋升?
在小天道暴露出女子身份后,气运之子,也就是曦氏嫡系族长的儿子曦成梁,在其父的安排下,以求娶小天道的方式,不仅依靠着皇帝对宁安王的照拂,顺利以宁安王女婿的身份继承了宁安王的爵位,还掌控了老宁安王在军中的所有旧部势力,从而扶摇直上,以从龙之功立足朝堂,成为新皇宠臣……
曦成梁……是真膈应啊!
特么的,曦姮真的是一想到这个恶心的气运之子,乃至于是这个恶心的宗族居然还姓曦,就感到无比的糟心!
所以……
这宗族,尤其是曦氏,留不得。
什么?
曦氏作的孽和其他宗族世家有什么关系?
废话,要不是这群宗族世家搞出这种吃绝户的丧良心祖训出来,小天道能被曦氏用礼法祖制迫害的那么惨?
堂堂超一品袭爵王侯,被一群仗着宗族长辈资历,得寸进尺的老不死欺压至死……
曦姮真的是每次想想都要被气笑一次。
说真的,作为天道,居然懦弱到被自己所属世界的人欺负到这种模样……曦姮也是第一次见识,真的是开了眼了。
只是……
是,小天道确实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
但——小天道祂爹,也就是她曦姮可还没死呢?
就仗着她出去浪了一圈的时候这么欺负她的崽?
搞搞清楚,这个世界虽然是她的,可这个世界的形成版图,是她从其他地方或抢,或骗,或其他世界“自愿”上贡后拼凑在一起的,虽然也是曦姮的所有物,可这个世界自我诞生的世界运转秩序,撑死了也就是个养子。
小天道呢?
那可是按照曦姮所愿,以曦姮意志为中心,慢慢孕育出来的世界代管者,那是亲儿子!
现在养子居然仗着年纪大,暗中引导,蒙骗不知事的亲儿子去吃苦遭罪,欺负亲儿子……
翻天了啊这是要?
没别的意思,现在就算是条狗路过,只要那条狗对着曦氏摇尾巴,曦姮都想上去扇一巴掌踹一脚,更别说是和曦氏一个宗族性质的其他宗族世家了。
死。
都给她死!
不——
不对。
直接就弄死了,怎么对得起小崽崽吃的那么多苦?
不如……
微微偏头间,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曦姮脸上骤然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诶呀——
她现在可是一个五岁的小朋友,小朋友嘛,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小朋友嘛,就该有一个快快乐乐的童年嘛?
对吧?
至于该怎么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曦姮看着前来召她进宫面见圣上的刘德英,脸上的笑意越发天真灿烂了起来。
皇帝想做自己的义父是吧?
那拿出点诚意……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至于这个诚意天恒帝会不会愿意……
曦姮相信,他会的——谁能拒绝一个可怜,无辜又柔弱的小孩子,也就是她自己呢?
是吧?
唇边的微笑在扩大,浅黑色的雾气在曦姮的眸底一闪而逝,隐匿于空气中的同时,好似辨认了一下方向后……猛然朝着皇宫所在奔去。
彼时——
尚且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刘德英甩了甩拂尘,看向曦姮的眼底满是疼惜与感慨,依稀间,甚至隐隐想起了当初皇帝还是个孩子时,那处处为难处境下的困苦模样。
这孩子,与当初的皇帝是真的像啊,就连那果决狠厉,当断则断的作风,也和小时候的皇帝一模一样……
他越发心软,低头间,弯下腰朝着曦姮伸出了手,笑的满是和蔼。
“七殿下,奴婢来接您入宫面圣——”
……
与此同时……
御书房内,随着一道黑色雾气的侵入,皇帝不知怎么的,看着手中的奏折,突然就困意上涌。
越发沉重的眼皮,很快彻底闭合——好似是身体突然一沉,皇帝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应该是被一只看不见的黑罩子笼住……
怎么回事?
来不及回神间——原先平静的黑暗,突然泛起了层层波澜,魑魅魍魉好似在黑暗之中孕育,一点点的自黑暗中攀爬而出……
皇帝瞳孔骤然一缩,来自灵魂之中的警告告诉他——会死!
如果被这些黑暗所吞噬的话,他会死!
这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他不由自主的意图往后逃去,可……
一条黑色的触手缠绕上了他的脚踝,皇帝一时不察,猛然朝后倒去——就在他背部接触到黑暗地面的瞬间,密密麻麻的触手好似竹笋破土一般,朝着他身上犹如蛇类勒死猎物一般,将其死死捆绕起来,逐步锁紧……
窒息的感觉逐渐上涌,皇帝甚至能清晰的听到来自于身躯之中仿佛是骨骼被勒断的声响……
要死了吗?
他茫然,头脑一片空白中——凄厉的叫声突然响起。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