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风平浪静,高利贷的人没来过。
乐薇每隔一天就会给江晟带个小蛋糕,俩人吃的不亦乐乎。
乐薇的兼职这周夜班,晚上十点下班。整理好店里的一切,伸了个懒腰。
锁好门,一扭脸,身子一抖,手里的小蛋糕吓得掉在了地上。
是她的爸爸、后妈和弟弟,他们盯着她。
乐薇的喉咙里像塞了个湿的木塞,喘不过气,她控制不住地恐惧、颤抖、恶心。
现在路上行人很少,她几步之外站着他们仨。
路边店面的灯牌还亮着,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照在他们仨脸上如恶鬼一样吓人。
后妈语气轻蔑,眼里恶寒,“哟,还有钱吃蛋糕呢?你现在翅膀子硬了想飞走是吧?我跟你爸养你那么多年,你竟然想带着钱独吞?薇薇啊,不是妈妈说你,你这也太没良心了吧?要不是我们找你,你还记得你的亲人吗?”
乐薇的手里有十万块,他们终究还是知道了。
她中考完,后妈挑唆爸爸,不给她交学费不让她上学。她知道自己年龄还小,学习好,她快速脱离家庭、建立自己生活的最好方式就是考上大学。
于是乐薇就凭着自己学习成绩好的优势,找到高中校长,立下对赌协议。如果考上国内最好的B大,那她三年的学费全免,并且奖励十万块,如果没考上B大,那么她就连本带息在一年之内还清学费。
而生活费,是她每个早上、中午和下午在食堂打工,每顿五元,这么挣来的。
乐薇已经很努力离开这个有毒的家庭了,没想到他们竟然闻着钱的味儿找来了。
这十万块是她马上进入大学要交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可能给他们。
爸爸见乐薇沉默,好言相劝,“薇薇,爸爸妈妈都在A市,你在B市人生地不熟的多危险呐?对象给你找好了,人家的彩礼钱都给了,赶紧听爸爸的话,跟爸爸回家去吧。”
乐薇最讨厌爸爸这副好心人的样子了。
结婚?怕不是火坑吧!
她记得高考前几天被爸爸以快死了要办丧事的理由骗回家,谁知道饭桌上还有一个二婚带孩子的油腻秃头生意中年男,她当即察觉不对,借口离开才逃过一劫,没想到现在还在打她的主意。
“那个老男人给了你们多少钱?”乐薇压下惧怕,尽量保持冷漠的语气质问。
爸爸“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是彩礼钱,是人家的心意,你一个女孩子上学能干什么?老老实实回家结婚过日子才是正道,你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多辛苦,结婚之后刘总会养你的,走吧薇薇,跟爸爸回家。”
乐薇不想再说话,同他们僵持着。
她余光观察着路面。
等会儿往右跑,再往右拐,有一条小巷,他们应该追不上来。
乐薇前脚刚迈出去,还没落地,就被一把拽了回来,身子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
“姐,你跑什么?我们仨还逮不住你一个?别想跑了,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别惹爸妈生气了,他们年纪都大了,你懂事点。”
弟弟手劲大,捏的乐薇胳膊生疼。
乐薇收回脚,挣脱开弟弟的手,浑身犯恶心,闭了闭眼睛。
她面如死灰,“我先带你们住酒店,然后我去取钱,把钱给你们,咱们再一起回家,这样行了吧。”
“嘿嘿!姐,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唉姐,我女朋友快过生日了,你表示表示呗。”
蹬鼻子上脸,弟弟一脸欠揍地讨要。
乐薇不耐烦地点点头,后妈警惕道:“别耍花样,我们不住酒店,你直接带我们去取钱就行了。”
乐薇解释,“我手机没绑定卡,卡在我租的房子里,我现在回去拿卡。这样吧,我给你和爸爸开间房,弟弟跟我去拿卡。”
后妈想想同意了,他们仨从A市坐了十三个小时的火车过来的,身体疲惫,休息一下正好。
乐薇在酒店安顿好爸爸和后妈,就带着弟弟去了她租的房子。
开门前,乐薇对弟弟说:“我是和别人合租的,合租的那个男生他爸是警察,现在太晚了说不定人家都睡觉了,等会儿你动静小点。”
乐薇怕弱小的江晟受伤,给门内的江晟编造了个身份。
弟弟迫不及待地满口答应,又用眼睛上下扫了乐薇一眼,动作猥琐如苍蝇搓手。
“我知道了姐,赶紧开门吧!”
乐薇拿出钥匙开门,俩人脚步轻轻,乐薇把自己卧室的门大敞,站在门口不进去,一手捂嘴一手指着里面某个抽屉,表情害怕地不得了。
弟弟看见她的表情,不屑地“切”了一声,拉开抽屉,果然有一张卡。拿到手后,朝乐薇挥了挥,那笑容有种毛贼得手的得意。
没开灯的浴室,门开了一条缝,手机摄像头录下了画面。
江晟把手机放下,拿着手边准备好的黑色垃圾袋,朝乐薇比了个ok的手势。
待弟弟走到玄关,乐薇把灯一关,漆黑一片,江晟把袋子套在弟弟头上,乐薇朝着弟弟的下体重重踹了一脚。
一声凄厉的鬼叫“嗷——”。
江晟用床单把人捆了个结实,撂倒在地板上。
乐薇把灯打开,俩人看着地上疼得左右打滚的人,相视急促地一笑,外面恰好传来警笛的声音。
在警局里没待多长时间,乐薇和江晟做完笔录先回来了。
心有余悸。
乐薇在领着弟弟回来的路上,趁机给江晟发了消息,江晟事先报警,然后躲在浴室里录下“入室抢劫”证据,这才把弟弟送进了局子。
但乐薇知道,爸和后妈知道后,肯定会以“家庭琐事”、“都是一家人闹着玩”、“姐姐脾气大总是跟弟弟怄气动不动就报警”这些理由,让弟弟出来。
乐薇赶紧把兼职辞了,带着江晟换了新的地方租了房子。
她原本是一个人在躲这三个人,现在把江晟也牵扯进来了。
乐薇眼神忧郁,轻笑道:“江晟,姐姐真是抱歉,本来想让你安静地过完暑假的,现在却跟着我东躲西藏。”
江晟给她夹了块豆腐,“姐姐,你忘了吗,如果没有你,可能我还在挨打,说不定死在我爸手下了。来吃块豆腐,这是我在视频上新学的做法。”
乐薇吃进嘴里,豆腐口感细嫩而不腻,真是好滋味。
她多么希望拥有这么幸福,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聊天,而不是这样东躲西藏。
乐薇目光一瞬间清明起来,“江晟,我们真是......”
同病相怜?
她在心里重新挑选家人,舌尖改换字句,“我们真像一家人。”
乐薇的脸上一片诚挚,笑容如春日暖人的微风,悄然间叩开了某扇心门。
半晌,江晟才回应,“那我永远爱姐姐。”
缓慢又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