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没想明白，总是对我的父母家人还有所期待。”周笑翻出了原身的记忆，原身上头一个大哥，下面一个小妹，母亲疼爱小妹，父亲看好大哥，夹在中间的原身就是被忽略、被无视的存在，以至于大哥结婚缺钱，原身父母毫不犹豫地就把原身给卖了。
“你这次回家发生了什么？”
周笑回忆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杨波说着说着就觉察到不对劲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在哪里不是过日子，你……你也想高考吗？”
“是啊。”
“不行，你这不是浪费钱嘛！而且你这什么水平？你连我们村里的那些知青都比不过，你还想跟全国的人相比，你……”
“不用你们出钱，我会想办法，只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
杨波觉得周笑是痴心妄想。
“你为什么突然想去高考了？”
“我从小就爱读书，只是家里的钱都给哥哥妹妹了，我只能跟在知青的屁股后面学些零散东西。”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响起杨波的声音：“那你去吧，爹娘那边我来说。”
“你怎么不说我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是什么意思？”
周笑忍不住笑了，突然对身边人好奇起来。
“如果我没考上……”
“考不上才正常，这全国上下多少人啊，你这没读过多久书的人，怎么和那些整日读书的人相比？”
“那要是考上了呢？”
“那更好了，光宗耀祖。”
“……”
“你报名没有？”
“还没呢，我打算明天把那些草药拿去镇上卖了。”
杨波突然起身去衣柜里翻找着什么，半晌拿着个盒子，周笑坐起身就看见铁盒子里满满的零钱，几分的、几毛的，还有粮票布票等等。
“这些是我这几年攒的零钱，给你了。”
周笑接过铁盒，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这个世界人这么淳朴。
“我要是带着这些钱跑了，你不心疼？”
杨波挠挠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周笑忍不住骂了一句：“傻子，以后不准随便拿钱出来，先放着吧。”
这下子周笑可算明白原身这么作还没被打死的原因了。
周笑心情不算平静，因为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遇到这种纯粹的人了。
杨波倒是心大，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周笑下午去办公室看书，夕阳落下后回家做饭，吃完晚饭后，杨波给周笑递了个眼色，周笑会意。
杨波放下筷子道：“爹、娘，我……”
周笑抢先道：“我准备去参加高考。”
杨父依旧坐在门口咬着旱烟，只是嘴巴不再吸了，杨母摇着扇子的手停了下来。
杨小妹手里的碗直接砸在了桌子上，等反应过来后，大笑不止：“哈哈哈，你想去参加高考？你想去参加高考？哈哈哈，你以为自己认识两个字，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就能进学校？你在做什么美梦呢？”
杨小妹笑得眼泪都落下来了。
杨母扇着扇子，一脸不赞同道：“笑笑，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谁跟你说得高考简单？这……”
“我知道，全国有几亿人口，光报名考试的至少有上百万人，上千万都不一定，我的机会就是千万分之一，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我虽然没进过学校，但跟着那些知青也学到了不少。再说了，知识不一定非要在学校里才能学到，既然只能在学校学习知识，那为什么国家还会提倡知识分子到农村、边远地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我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做这个决定也不是我心血来潮的想法。爹、娘，我从小就爱读书，甚至还想过，如果我把这世界上的书都读完了，是不是可以去报效祖国了？
小时候不敢提这些，因为家里的钱都是供着哥哥妹妹的，长大后也没提过，一来是条件不允许，二来是说了也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
爹，您虽然少言寡语，可是勤劳善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更是不用说了，不管我婚后多胡闹，小波都没有说不管我，他这份有责任有担当的心肯定是在您这学来的。
娘，平时您大大咧咧的，说得好些话就算知道您是对的，我以前也不爱听，是我不懂事……”
“孩子……”
“娘，您听我说完，每次不管我多闹，您都会去娘家找我，这样是换做我的亲娘，她可不会管我的死活，只怕巴不得我在别人家里多住几天好省下一份口粮。我好吃懒做，您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地教训我，可该给的吃的您都给了……”
说着说着，周笑都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突然觉得这杨家人简直就是天使啊，不管原身多作精，也只是骂一骂，从来没动过手。原身不想下地干活，就留原身在家里照看，可原身什么活也不干，这换做别人家，早被打了千百回了。在这个粮食稀缺的年代，还给原身留着饭，自己胃口大开后，杨家人也没有抱怨过她吃得多，只是担心她把肚子撑坏了。
“呜呜——娘，你真好！”周笑说着说着就抱着杨母哭了起来，杨母也是热泪盈眶。
“孩子，苦命的孩子，你能懂事，我这当娘的就不求什么了！”杨母不是不清楚原身的家庭状况，所以才一再容忍原身。
杨父坐在门口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旱烟，背过身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杨小妹别扭地看了眼和杨母抱在一起的周笑，又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地大哥，最后继续吃着饭。
等哭够了，杨母擦着眼睛道：“笑笑，考试的事情你想清楚了？”
“嗯，其实早就听村里的知青说过这件事情，刚开始以为是捕风捉影，可村长宣布可以报名高考后，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参加高考，我要去读书，我要去挣钱，我要去报效祖国！”
杨父一拍大腿：“好啊，那你就去吧，枪杆子可以报效祖国，笔杆子照样能做到。”
杨母瞪了杨父一眼，对着周笑道：“就算咱没考上，但知识是学了的，你照样可以找个好工作。”
周笑点头：“如果考不上，我就用我学到的这点知识去找份工作。”
杨母这才满意点头，随即又改口：“不一定非要找活干，有小波在就能养你，我就是怕你天天在家闲着无聊……”
看着使劲找补的杨母，周笑忍不住笑出了声：“娘啊，我知道了。”
杨母又问：“那你刚才说的捕风和影子，是什么意思？这风要怎么抓？影子也摸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