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易双眼微眯,缓步走到德福面前,“连你也要反驳朕吗!”
德福惶恐:“奴才不敢。”
江泽易心里的烦躁按耐不住,狠狠一脚踹飞德福,“滚!”
德福连嘴角的血也不敢直面擦,赶紧退出。
习惯了江泽易这些年来伪装的温润儒雅形象,他怎么就忘记了之前为争夺皇位而不择手段的江泽易。
不知何时开始,江泽易的情绪变得暴躁,疑神疑鬼,动不动就杀人。
德福只好领命了。
宫门外,新的一群御林军拔刀冲出来,对准围堵的难民大开杀戒。
一时间,难民四处逃窜,悲惨声响彻闹市,宫门外鲜血喷洒。
他们心中的皇帝形象再次发生翻天覆的变化。
景城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宴小乐回来经过时,被眼前的画面吓得良久不能回神,浓郁的血腥味不断涌入鼻腔,没忍住反胃干呕。
眼前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河,在阳光的暴晒之下,血腥味越发浓烈。
“娘,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小女孩伏在尸体上不断痛哭大喊,小身子用力摇晃尸体,试图把人摇醒。
不少士兵在收拾尸体。
宴小乐眼眶泛红,不小心踩到什么,脚步踉跄了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向整洁威严的宫门,为什么会血流成河,堆满难民的尸体。
她疾步朝士兵走去,想问清楚,对方却立马拔刀,“若是再靠近宫门,格杀勿论!”
这个士兵显然是没见过安乐公主,否则也不会对她直接拔刀。
宴小乐只好离远一点,好心的大哥提醒她,“小姑娘快回家去,最近还是别靠近宫门。”
“为何?究竟发生了什么?”
“据说是陛下厌烦这些难民,所以就都……”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句话,死人无数……
看着周围死状惨烈的难民们,宴小乐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是她穿进自己里,第二次看到这样充满血腥、杀戮、毫无人性的场面。
经过这么久,她深刻知道如今所在的世界不再是纸片世界,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世界。
在封建社会里,在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社会里,活着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而她身处这样的社会里,如今更是真真切切感到命如蝼蚁,被别人随意拿捏。
忽的感觉周身冰凉,既凉身又凉心。
【系统……】
“阿乐。”
宴小乐身体愣了下,快速转头,看到了风光月霁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似温柔带着爱意,正面色温润看着她。
他一身飘逸白衣,与她身前的一片鲜红黑暗的宫门形成鲜明对比,宴小乐眼眶越发猩红,鼻子一酸。
提起裙子,用力朝他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埋他怀里。
昝衍初往后退一步才稳住两人的身子,他对她忽如其来的拥抱愣了下,心脏似乎也跟着被撞了下,找不到她的烦躁也在瞬间被抚平。
“阿衍……”
虽然是她笔下创造出的世界,但当身为局中人后,明晃晃的事实摆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接受,她恐惧这个古代社会。
鼻翼充盈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驱散了令人呕吐的血腥味。
眼睛不断输出泪水,宴小乐疯狂在他怀里蹭,把泪水全拭擦在他洁白无瑕的衣裳上。
昝衍初算是她在世界里,除了系统以外,较为熟悉和亲密的人了。
竟然会在他怀里寻到一丝丝安全感。
昝衍初动作生疏,哄小孩般有节奏轻拍她肩膀,“别哭了。”
“我没哭……”可声音闷闷的,明显带着哭腔。
昝衍初目光幽暗盯着她身后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满地满宫门的鲜血,“是不是恶心到你了?”
宴小乐在他怀里摇头,“我只是怕这世道。”
她想回家了,回到追求平等的法治社会,而不是留在吃人的古代社会。
昝衍初眸子的幽光晃动了下。
他不怕这世道,而是恨这世道,恨这世道的所有人。
父母不喜他,为何要生下他折磨他;
主持不喜他,为何要把他带回灵清寺,受尽欺辱;
寂空师兄在最后会为了活命而背叛他,为何先前要对他那般好;
恨那些人为何总是抢走他珍贵的东西,恨他们为何总是把他放在全世界对立面,恨他们为何要无缘无故折磨他……
他也曾努力改变,心存善良,可一切无济于事,只会跌入更加深的深渊,周身只剩下冰冷和黑暗。
这世道容不下他,难道他的命就天生该如此,不能够改变吗!
昝衍初面上依旧保持笑意,他撕下衣袖的布块,动作轻柔,宛如把宴小乐当做珍宝般,细细替她绑好挡住视线。
“那就不看了,为夫牵着你走。”
宴小乐确实不想看到尸横遍地的场面,亦或许男人太过温柔了,她竟然点头,乖巧浅声回:“好。”
他节骨分明的大手牢牢抓住她的手,牵着她离开身后黑暗的权贵。
回到公主府,暮春见到宴小乐眼睛被白布绑住,以为出了事情,急得哭出声,“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暮春的声音,瞬间把宴小乐从感触中拉回来,扯掉眼睛上的布块,“别哭了,我没事。”
说完,心虚瞧了眼旁边神情淡淡的男人。
他估计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那个,我现在好困,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就小跑离开,跑到一半又跑回来,把布块塞进昝衍初的手中,“还给你。”
昝衍初垂眸盯着手中的布块,上面还残留着温度,再抬头时,她的身影刚好消失在转角处。
“呼-”宴小乐整个人盖在被子下,脑海不断浮现宫门前的血腥画面,心里压抑不已。
【系统,你在吗?】
【系统,你能出来和我说说话吗?】
【系统……】
喊了许久,不见系统出来,一直憋着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埋入被子。
系统怎么不回她,该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了吧?
想着想着,心里越发难受,眼泪越发凶猛。
她不过一个二十一世纪社会的普通人,宫门遍地尸体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盖住脑袋的被子忽如被人掀开,一张满是泪水的委屈脸出现在昝衍初视线内,他眉微不可察皱了些。
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眼角泪水,“以后不看就是了。”
在他认为,是一个宛如神佛的人,见不得太过血腥的画面,对她来说冲击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