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言跑到井水旁,井口旁盛满水的水桶里冒着冷气。
他一言不发,舀起一瓢,寒冷刺骨的水从头顶灌,眸子是化不开的浓墨,红润的唇开始泛白。
冷水顺着颈脖埋入衣襟内,他紧咬牙齿,克制嘴唇抖擞和身体战栗。
提起冻到青紫僵硬的手,拼命用皂角往身上洗。
那日的骚臭尿味似乎萦绕在鼻翼,臭恶得令人作呕。
一定可以洗干净的!这样的话,宴施主便不会嫌弃他身上的肮脏。
一勺接着一勺冰冷的井水,从头淋到脚,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那日的深刻从脑海中拂去。
宴小乐回房间躺床上刚准备进入睡梦,硬生生被系统那喇叭嘴给吵醒。
挖槽,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两个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系统,你最好给我一个打扰人睡觉的合理解释。”
【作者大大,反派正在进行要命的自虐,你赶紧去救救他吧】
“纳尼!”宴小乐直接从床上蹦跶起,胡乱穿上鞋子便往系统说的方向赶。
小反派刚刚不是还好吗?他该不会要跳井吧?
明明仇人刚帮他报复,不得意反而要自虐?
难道小反派从这时候就已经开始变态了?
宴小乐赶到时,她明白了系统说的玩命式自虐。
这大冬天的,小反派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上灌水!
宴小乐把他快要往头上灌的水瓢打开,冷水撒了一地。
她暖和的手指碰到水,不住被冷到战栗。
“小和尚你不要命了?!”
对于宴小乐的话,仿佛听不见,继续手上的动作,发现手上的水瓢不在,几个水桶里的水也没了。
水,皂角……
他狼狈拾起散落在脚边的皂角,捧在怀里露出一丝笑,“我还有很多皂角,一定可以洗干净的。”
他的声音虚弱小声,宴小乐听不清。她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把昝言带走,别给冻死的才好。
“小和尚你跟我走。”
昝言奋力挣开她的手,他此时的力气出奇的大,竟然挣开了。
宴小乐也没想到,自己好歹二十五岁了,力气还没十岁的小孩大!
昝言目光扫过各个水桶,模糊道,“水不够。”
目光转移,落到前面的井,往下看,下面的水吸引着他。
宴小乐看他像被吸了魂似的,眼神魔怔盯着井底。
“系统,小反派怎么魔怔似的,他站在那里该不会想跳下去吧?”
刚同系统说完,就见昝言露出诡异的笑,随即抬起左脚。
宴小乐瞪大双眼。
哇趣!这家伙来真的。
【作者大大!救人呐!】
她用八百米冲刺的速度扑上去,却见昝言忽的收回左脚,但她刹不住车了!
完犊子了!
身体收不住,双手不小心推了下昝言的后背。
扑通一声,井口上方弹起水珠,撒到她脸上。
她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可眼前哪里还有小反派一根毛。
她好像……把他推进井里面了。
【作者大大!你在干什么!】
看到整个过程的系统,震惊得都要炸起来了。
怎么会有任务者谋害任务对象的!
这还是它第一次长见识。
宴小乐忽略系统的大呼大叫,顾不上膝盖和手掌的刺痛,赶紧爬到井口边看下去。
旱鸭子反派正在窄小的井内扑通。
要死了要死了。
忍着痛起身,赶紧把打水的井绳和木桶放下去。
“昝言,你赶紧抓住木桶。”
冻得面紫的昝言,慌张中抓到木桶,才稳住身体。
他脑子冻昏得厉害,眼皮无力掀起,喉咙发出的声音细小如蚊蝇,上面的宴小乐不可能听清。
见他暂时安全呢,松了半口气。
“你等着,我去喊人过来救你。”
不过一会儿,她喊来了许多人,齐力把人弄上来。
但人在弄上来瞬间晕了过去。
宴小乐不得不佩服他的求生毅力,瘦弱的小身子竟然强撑了这么长时间。
等待的过程,只去了半刻钟,但对于昝言来说却仿佛过了半辈子。
他的脑海一直发送晕过去的信号,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就此晕过去,那么离死的距离也没什么差别。
幸好,他赌对的人带人来救了他。
当晚,昝言发起了高烧,宴小乐心里内疚,照顾了他一整夜。
用酒精擦拭他身体给他降温,幸好快凌晨时,温度降下去了。
小反派可是她的任务对象,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她就不能回去了。
更要命的是,她看了系统的回放,小反派确实是她推下井里的。
对上他瓷娃娃般的小脸蛋上,额头上鼓起的小包,摸了摸鼻子,莫名心虚。
他应该不知道是她不小心把他推下去的吧,好不容易在小反派心中建立高大值得信任的形象,可不能够毁于一旦。
“咳咳咳。”像猫咪大小声的咳嗽声,让她回神。
紧接着,见昝言长而卷的睫毛微微轻颤,随后眼皮渐渐掀起。
宴小乐紧张得倏地站起来,凑近他的脸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昝言入眼便是放大的脸,瞳孔猛地收缩,倒吸一口凉气。
显然被吓到。
他脑袋往旁边移了移,扬起虚弱苍白的笑容,“宴施主,我无事。”
她不放心,手熟练覆上他额间,真实感受到不再发热才吐出一口浊气。
端起旁边的药碗,还温着,“才勉强刚好,还需再喝些药汤。”
搅拌碗里像墨水般黑稠的中药,她看着都觉得嘴里已经发苦了。
等会要让小反派喝,也不知道会不会苦得整张小脸都皱起来?
她心里竟然腾升起一点点幸灾乐祸,真是罪过。
把一勺药水递到他嘴边,“来,小和尚,喝药了。”
话一出,忽然想起潘金莲的一句话,“大朗,该吃药了。”
宴小乐想得出神,没注意药勺子怼哪。
系统注意到昝言幽怨的小眼神,忍不住开口【作者大大,你的勺子怼人家反派的鼻子了】
“啊?”
挖槽,还真是,黑不溜秋的药水弄出,顺着他鼻子处流下来,半张小脸和衣领被子都沾有。
她连忙放下,赶紧那抹布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