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煞之人—昝言
宴小乐解决完毕。
昨晚就不该吃那么多凉食,都积攒到现在爆发。
见老僧老神在在站着,她不禁皱眉,“你怎么还在这?”
他在她蹲坑时絮絮叨叨的,那时候她真想出去捂住他嘴巴。
主持单手行了个佛礼,“阿尼陀佛,老僧要说的方才都讲完了,最后送一句话给宴施主。”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主持笑而不回,继续自己的话,“坚定不移,随初心而行。”
宴小乐:???
主持缓步离开,却在转角无人处,脸色倏地变得沉重无比。
“主持,您方才去哪里了,好多人等着您授课呢。”
主持明明正讲得好好的,忽然起身离开坐席,不知去了何处。
刚想去后院找,没想到主持自己回来了。
“走吧。”
怎么主持出去一趟后,神情沉重了不少?小和尚心里疑惑。
深夜,主持一人坐在大堂敲木鱼,念着口中的经文越来越快,大风做起,帷帐摇曳。
一个和尚匆匆跑来,着急道,“主持,昝师弟他被人推下水,至今昏迷不醒,这可怎么办?”
主持睁开松弛的眼睛,眼里闪过悲悯,“我去看看。”
窄小潮湿的小房间里,屋内无火光,仅有窗外投射进来的稀疏月光。
床铺上缝缝补补多次的破被子下盖着一个男孩,他身子微微颤抖,精致瓷白的脸蛋,美的不像话。
紧闭双眼,眉头紧锁,额间冒着冷汗,咬着发白起皮的唇,似乎在难受着什么。
“不,不要……不要杀我……”有气无力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恐惧,陷入梦魇中呢喃着。
进来时,便看到这幅画面。
“吃药了吗?”
“已经吃了,但还是迟迟未醒。”
主持看一眼后昝衍初的痛苦的小脸后,转脚尖方向要离开,被寂空和尚拦住,略带哀求的语气。
“主持,您几乎对所有人都怀有悲悯宽容之心,为何独独对昝师弟偏心,任由他被人欺负呢?”
寂空不解,他是真心疼这个小师弟,平日里乖巧不说话,却总是被人欺负,也不还手。
他有时候能够看着点,但他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在他不注意时,又是一身伤。
只要主持说几句话,那些人便不会再针对昝师弟,可主持却冷眼相看,绝不提。在某种程度上助长那些人的火焰。
主持的脸色未变,哀叹一声后,对寂空的话恍若未闻,离开窄小的房间。
他两年前从死人堆里救下他,就知道如今的一切都是他本该受的,无人可以干涉。
辱骂、殴打、耻辱、背叛、饥饿、寒冷、病痛……他是命煞之人。
他有窥看天机的能力,看到了他们的灵清寺将来会因为昝衍初,迎来灭顶之灾。
今日看到宴小乐,他知道那人是天上派来拯救世间的救世主,只是不是灵清寺是否能够躲过这场未知的灾难?
但他也有私心……
寂空看了眼主持离开的背影,对此毫无计策,坐下床边给昝言换湿毛巾。
又替他擦拭手脚,露出来的皮肤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疤痕伤口触目惊心。
他的小师弟总是被人欺负,自打身体不太好,身子瘦弱,身高比同十岁的同龄人要矮些。
寂空是真心疼小师弟。
虽说在外人看来,灵清寺佛光笼罩,神圣无比,后院里却藏着许多肮脏事。
翌日清晨。
晨光透过窗户射进窄小潮湿的房间,床上的男孩眼睫轻颤,“咳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眼均是陌生。
他,这是在哪里?
嘶,他的头也好痛。
昝言坐起身子,环视周围,脑子却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忆。
寂空端着白粥推门而入,见昝言起身,眉上一喜,“昝师弟,你可算是醒来了,昨晚烧了一夜,差点儿把你师兄我吓死了。”
“师兄?”
寂空把碗和勺子递给他,“来,快喝粥吧,昨晚没进食,现在该饿了吧。”
昝言接过,迷茫的眼神停在白粥上半会儿,试探性吃几口,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很了。
“你慢点吃。”寂空温柔看着自家乖巧的小师弟。
一碗粥见底,昝言不好意思地瞥一眼寂空,耳尖发红。
寂空以为他还想续碗,解释道:“你烧刚退,不适合吃太多东西,等午饭再吃多些。”
“谢谢你,哥哥。”
寂空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愣住了。
“师弟,你怎么忽然叫我哥哥?”他一直以来不都是喊他寂空师兄的吗?忽然变换称呼倒是让他反应不过来。
昝言睁着迷茫的眼神,“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你应该像以前那样叫我才是。”昝师弟怎么怪怪的。
“以前?我们认识?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寂空:!!!
寂空立马带着昝言去找大夫。
“这位小师傅,昨日落水受惊吓,又感染风寒发热,一整套下来应该是失忆了。”
“这么容易就失忆了?”
“这也同他自己有关,许是不想记得不快乐的事情吧。”
“不快乐的事情……”寂空低声嘟囔。昝师弟被主持带回来时,一身血和伤口,整个人低沉沉默不爱说话,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他之前经历了什么。
来了灵清寺这两年,也就只有他关心小师弟,其他人要么欺负要么不愿与他来往。
昝师弟他确实过得不开心,或许忘记也是一件好事。
“好的,谢谢大夫。”
送走大夫之后,转身看坐在床上,大眼睛圆溜溜盯着自己的昝言,心里柔软。
摸上他的小光头,“忘记了就忘记了,以后就过开心点。”
“寂空师兄,我是谁?”
“你叫昝言,是我的师弟,而我们是灵清寺的和尚,这里是你的房间。”
昝言懵懂点头。
主持把他带回来时,主持说他叫昝言,但寂空他知道,昝言的真实名字是昝衍初。
他不解主持为何不让小师弟叫原先的名字。
昝言刚好,那群人又来找他麻烦。
寂空保护姿态,把人往身后带,“寂远,你们别太过分了。”
“哟,寂空师兄,听说昝小师弟脑子被烧傻了,我们这不是来表示师兄们的关爱嘛,能干什么坏事,对吧?”
“对啊,我们只是来‘关爱关爱’昝小师弟,寂空师兄别那么紧张,搞得像我们要欺负他似的。”寂远身后的人应声附和。
寂远这群人,前几年那群难民里跑到灵清寺,有方丈持着能帮则帮的想法,而他们也愿当和尚,从此便成了灵清寺的一员。
他们在方丈主持面前乖巧,却在私底下欺软怕硬,不少新来的弟子被他们欺负过。
昝言便是其中一个,但他被打后不会吭声告状,正是寂远他们所想希望的结果。于是乎,昝言成为他们霸凌的重点对象。
他们对昝言的欺辱,有好几次被捅到主持面前,但主持却充耳未闻,当做看不见,寂远那群人更加肆意妄为欺负昝言了。
寂空不懂,明明灵清寺为佛门重地,为何主持会纵容这些人把寺里搞得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