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海通投奔唐王之后,宣告盘踞北方的三位反王全体落幕。
如今只剩下割据江淮的楚王杜尧仍然存续。
北有日渐壮大的唐王,唐军士气之盛让杜尧也不敢正面迎战,好在唐军平定山东之后,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这让杜尧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瞅准南方的建业朝廷,打算进一步南下,据有江险以应对来日的唐军。
最巧的是,建业正好给了杜尧这个机会。
兴帝二年,七月。
据守吴郡的静帝忽然传来病故的消息。
宇文玄趁机出兵,将这个支撑了一年多的小朝廷正式灭亡。
班师回朝之际,兴帝笼络北方士族的实力,在宫中伏杀宇文玄,
奈何计策败露,宇文玄废帝自立,并改国号为周。
……
吴国从太祖孙符立国,享国祚二百八十六载,宣告灭亡。
正统已失,天下从北向南,只余唐、楚、周三股势力。
唐王李定边留其子募兵备战,自己则率文武先行回到长安,准备称帝立国的事宜。
龙门县,通化镇
王家院子
王功正靠在长椅上,脸上遮着一顶斗笠,躲在屋檐的阴凉处打瞌睡。
这时,一个小人儿蹒跚着过来。
她抬头看向长椅,小胖脸上生出几分好奇。
王福追在她后面过来,听到院子中如雷的鼾声,顿时没忍住捂上耳朵。
小人儿见到王福,甜甜一笑,脆生生喊了句:“大哥。”
“小妹,二叔的鼾声可响,咱们去别处玩儿吧。”王福小大人般的露出头疼的神色。
武照眉头皱起,仿佛是在思考,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满是灵气。
这时,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
“小福子,你对二叔的鼾声这么有意见。”
王福吓得一激灵,抬起头正好与王功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
一时间,他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二……二叔?”
话音刚落,王福就感觉眼前一花,在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拎到半空了。
他露出讨好的笑容:“二叔,侄儿只是无心之举!”
这转瞬变脸的功夫,哪怕王功身处建业多年,也要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这小子,大哥的才高八斗你当真是一斗也没继承到。”
“没办法,谁叫侄儿似叔,”王福说着也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又面露讨好说道:“二叔,一会儿我娘要是教训我,您可得替我求情。”
“行了,行了。”王功一脸嫌弃的看向大侄儿,转头小心翼翼的将武照抱起来,方才的疾风骤雨,顿时归于春光灿烂。
武照虽然年纪小,却也能感受到面前这男子对她的善意,也是甜甜一笑。
直把王功逗得心花怒放。
……
玩闹片刻,王功这才想起正事。
他左顾右盼,看向大侄儿:“日头快要落山了,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二叔你又忘了,父亲昨日才说过,要在黄颊山和白牛溪给一众师弟们授业,这三日就不回来了。”王福鼻子一挑,面露不忿。
“呀!”王功恍然大悟,顺便伸手摸着大侄儿的狗头。
王演续六经多年,终于在半月之前成书。
许多天下闻名的儒者千里迢迢赶来,打算一览王演这些年的修书成果,同时还可以论道自身学问。
王演来者不拒,选定黄颊山与大儒们讨论学问。
至于白牛溪,那块本是平日王演带弟子出游讲学的场所,如今也可用来传授四方学子。
可以说,只要此行顺利,王演将一举超越众多儒门前辈,凭《续六经》一举登临儒门泰斗之位。
届时,倘若王演也能如从前的孟千帆一般得到正统朝廷的背书,封圣将不在话下。
想到这,王功的心情不由激动了起来。
他看向大侄儿,打趣道:“你这皮小子,生来不喜诗书。来日你爹成了儒圣,怕是会被诘难吧。”
“二叔想多了,”王福似乎早有准备,理直气壮道:“如今娘又怀了身孕,等我那胞弟出世,可以由他跟爹做学问。”
好小子!
竟然连未出世的弟弟都安排上了。
王功一阵哑然,再问道:“大侄儿,你日后的打算是什么?”
听闻此言,王福仿佛瞬间来了精神。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握在手里像持剑一般,开始肆意地挥动。
“吾平生有三好,好剑,好酒,好诗!”
说完王福收起树枝,做出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动作。
“二叔,侄儿这志向如何。”
话音落下,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王福忽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寒气在背后生起,他刚准备开溜,就听见一道泼辣的女声响起,伴随着耳朵的抽痛。
“混小子,才多大就想着喝酒!”
赵氏挺着显怀的肚子出来,熟练地揪住王福的耳朵,骂骂咧咧的带他到屋中。
不远处。
王功抱着武照躲在树后。
见人走了,王功这才舒了一口气,他看向怀里的武照,心有余悸道:“好侄女,刚才可吓死我了。要让大嫂知道我没去见邻村的小娘子,又要说教一阵了。”
王功本来只是抱怨,倒没指望武照听懂。
可是武照听完这话竟小嘴翘起,两眼弯成了月牙状,似乎是懂了王功的意思。
她缓缓吐字,虽然说话不甚麻利,但是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
“二,叔,逃,亲。”
“小丫头你知道什么,”王功摇摇头,满脸正色的解释:“常言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你二叔嗜酒,本是无药可救。”
“再要寻一婆娘成日管束,就更是雪上加霜。照儿,你也想二叔多活几年吧!”
武照到底只是小儿,不懂大人世界的弯弯绕绕。
她重重地点头,伸出指头指向王功,脆生生地开口:“二叔,活!”
王功对小丫头的悟性很满意,夸赞道:“这才是二叔的好丫头,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