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许昌行宫
这本来是魏帝曹瞒兴建的,在其驾崩之后就荒废,今日正好又发挥作用。
外头有密密麻麻的披甲士卒把守,严密到连一只蚊虫都飞不进来。
行宫里的仆从也不一般,只有祖上三代都是奴仆的才能来伺候,可谓是家生子中的家生子。
再加上暗处戒备的两国高手,根据李常笑的查探,有两尊真罡境,甚至内罡境都不下十位,这就是作为当世两大强国的底蕴。
他只是稍稍感慨,并没有觉得意外。
前方的吕温和孙谋相谈甚欢,李常笑作为随行者,与另一位来自凉国的才俊并行。
看着莫约三十出头,能与吕温一同过来,想必有其过人之处。
李常笑目露讶异,出声问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杜元愣了下,他知道眼前这人的来历,那可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与他交谈,杜元还是如实回答:“尚书郎杜元,承蒙武王殿下提携,侥幸前来。”
李常笑闻言低着头,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惊讶道:“京兆杜氏?”
杜元点点头:“原来道长也知道。”
“怎么会没听过,”李常笑心头暗想:“要说这家还出过不少响当当的人物。”
他掐指一算,发现属于京兆杜氏的因果线并没有切断。
看来一切还会照着原有的轨迹往下走。
李常笑沉吟片刻,忽然伸手在杜元肩上拍了拍:“多读些诗书,不会有坏处的。”
杜元微微一愣,心想这南华真人不愧是在世真仙,竟然知道他最近正好研读诗文。
下一秒,一股燥热的冲动从体内涌起。
杜元先是大惊,转而狂喜起来,不过最终归于惶恐。
是好事,但不完全好。
首先,杜某人在外罡境停滞三年有余,现在竟然阴差阳错的突破了。
但是——
这罡气很没有眼力见,偏偏选在两国会盟时突破。
前面的吕温似有感应回过头,正好撞见李常笑将手放在杜元肩上的一幕。
没来由的,他的脸色莫名古怪起来。
三十年前的难忘记忆浮现。
看来其中定有蹊跷,南华真人果然可以助人破境。
吕温眼中闪过一抹异光,很快消失不见,继续与孙谋热情攀谈。
倘若让李常笑知道吕温的想法,定会大喊冤枉。
天地可鉴,他不过帮助杜元聚集分散在四肢百骸的罡气罢了。
能够突破最终是得益于平日积累。
若不然,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对,是巧公!
……
毕竟不是国君亲临,这礼仪相对而言简单许多。
吕温和孙谋对立,面前摆着会盟的酒水,还有两副事先约定过的盟约内容。
随行的人马坐在十余米之外。
整个过程很顺利。
事先预料的各种情况没有发生,他们在围场中很是平静。
稍一细想,这其实才是正常情况。
且不说围场中有多少高手埋伏,外来者想要逾越一步都难如登天,哪怕真罡境来了都得饮恨。
再者外围的守军,无一不是两国的精锐。
寻常人家没点人脉关系想要混进来,根本没有机会。
至于那些手眼通天,可以打点各路人马的,肯定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会将自家拉到这泥潭里。
真要触怒了东吴皇室与武王府,上天入地,唯有死路一条。
李常笑注视着高台上的二人,眼底浮现出一抹追忆。
时过境迁,过往的一切遗散尘埃中。
天命帝,赵帝,燕太后……
任其生前万般显赫,最终还是一抔黄土,真正留到现在的,只有会盟礼节本身。
这些古来的礼节通过书页记载、口耳相传,一直存续到今日,将来还会传给明日,直至一切彻底泯灭。
……
东吴和西凉的盟约既定,有吕温和孙谋的背书,具有相当程度的价值。
下一步是经由各州郡的官府布告天下。
这是用以制衡盟国的唯一手段,虽说无法避免兵将调遣,可在外族入侵的情形下,有神州故土的大义裹挟,总比寻常盟约要来得有效些。
倘若违背盟约的一方无法彻底一统天下,修改国史。
那么——
过往的一切都会被史书铭记,君臣上下的名字会随着时光长河留到后世,得享千古骂名。
太子孙谋在会盟过后,立即回到别馆,开始往国内传回消息。
得到凉国首肯,吴国已经可以抽调部分兵马北上。
至于李常笑。
他则被吕温请到武王府,美其名曰是叙旧。
早年二人都随关中王“王进”兵出关中,迎战起兵的十八路诸侯。
时过境迁,在场的不少是后起之辈。
这件发生在三十年前,对他们而言是一桩往事。
莫说虎牢关大战,哪怕大成国覆亡都看似遥不可及。
李常笑想着这位也算是少有的故人,没有推辞。
……
武王府
校场
李常笑稳稳当当的站在木桩上,道袍迎着风拂动,长发飘飘。
至于吕温,他倚着方天画戟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不住甩落。
“多年不见,道长的实力再有增长。吕某…吕某不及也!”
李常笑面对这赤裸裸的称赞,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毕竟眼前这位早是手下败将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后,也还是河东。
吕温见自己的话语没能起作用,索性也不装了。
他一步跃起到李常笑面前,神情带着讨好:“道长,吕某困于真罡瓶颈多年,力求突破而不得。请道长指点!”
李常笑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弯,揶揄道:“素闻武王是天下第一将,怎么会困于瓶颈。”
吕温听得直摇头。
这话从李常笑口中说出,明明不带脏字,可是每一个字都戳在他的脊梁骨上,像刮骨的刀让脸生疼不已。
吕温赔笑着:“道长莫要折煞吕某了。先天之秘与道长有关,可这瞒不住吕某。”
“是黄严说与你的?”李常笑挑着眉头。
吕温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心里早就后悔了,暗骂自己多嘴,这下可连累黄兄弟了。
沉默片刻,他终是硬着头皮:“吕某方才鲁莽了,道长见谅。”
说完竟躬身致礼,以他如今的位份,做到这一步是很难得了。
“行了,贫道也不至于因这小事与你计较。万事皆缘法,你能从旁处得其要义,也是自身缘法。”
李常笑摇摇头:“罢了,今日与就你说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