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边城寂静的有些诡异,苏景坐在榻上转头看着同样皱着眉心睡不着的安流萤,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原本外面是乌云闭月,根本没有光亮的,但是此刻越是渐渐露出了月亮的影子来,地上流泻的银白色的月光,让苏景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伸手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安流萤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有些疲惫的说道:“你最近瘦了好多,下巴越来越尖了。”
“我体质一向偏瘦,回去好好养养就行了。”苏景笑的不在意,闭着眼睛将人紧紧地抱住,随后才继续说道:“我今晚跟你睡一起行不行?”
“你多大了?跟我睡,该不会是害怕吧?”安流萤回头笑着说道。
“哪能,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放过。真的,我保证自己晚上绝对老老实实,你别把我赶出去。”
“你都在这坐着了,我还真能在这天气把你扔出去?”安流萤嗤笑了一声,随后转身将自己的头靠在苏景的肩上,闭着眼睛道:“你现在是越来越粘人了,以前就很厉害了,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也只粘着你一个人。你还不乐意?”苏景打了个哈欠,随后抱着人躺在榻上,随手勾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有些迷茫的说道:“流萤,你说时间来的及吗?这两三天,想要建好一个城的防御工事,其实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我知道难,但是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谁还能做得到。”安流萤侧躺着,伸手抱住了苏景的腰身,埋在他裹着白色里衣的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现在能想到可以帮我的人,除了你们,我谁也想不到。有些时候好希望这些都是一场梦,可以随时的中断,然后我就能撂挑子不干了,不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得不面对的惩罚与危险。我没有神界那些人想的那么伟大,我就是想简简单单的,不为什么人类大义,不为什么神界威严而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就像精力旺盛的时候找人打一架,懒得时候躺在任何一处都能心无杂念的睡一觉。但是我却发现我不能,每天事情不做完,计划不履行,就有人会死,会流血,会牺牲。而我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你们,我只能活着,努力着,战斗着。”
“苏景,我好累,真想这一觉一睡不醒。”安流萤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阖上了眼睛。
苏景听的心酸,却是无能为力,他不是主宰,也没有能力一下子就将数以万计的妖兽全部扔回妖界内。所有的心思在漫长的沉默后,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他能做些什么?
好像只有做好自己可以做的事情,陪着她。哪怕世界尽头。
苏景低头看着在他怀中已经沉沉睡去的安流萤,伸手摸了摸她消瘦的侧脸,原本还有些软软的脸颊肉此刻都变成了骨头,其实他瘦了,她却比他更瘦。
凌晨的时候,外面的声音已经开始响起,苏景难得的打算在继续躺一会,安流萤依旧没有醒,蒙蒙亮起来的天色让人感觉这座城池似乎永远没有那种阳光的天气,每一天好像都是那么压抑一般。宋云州醒过来的时候,思荻坐在桌子边已经昏昏欲睡,他自己坐了起来,抬手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却发现体内拥有源源不断的力气,从而神色一怔,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冷月来替换思荻的时候,看着坐在床上的宋云州惊喜道:“你醒了?”
宋云州转头看着被惊醒的思荻,随后转头又看了一眼冷月,才慢慢的回答道:“嗯。”
“你醒了我就回去休息了,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收拾收拾就能下地活动。安流萤让你今天跟着她把城墙外面的妖兽清掉。”
“我们到玄角关了?”宋云州有些不明所以。
冷月看着思荻立刻闭住了自己的嘴,显然是不想再多说废话的意思,冷月无奈的与思荻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跟他讲就行。”
“嗯。”思荻点了点头,随后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便是走了出去。
宋云州将目光落在冷月的身上,继续追求答案。
“好吧,我们的确是到玄角关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个一个问吧。”
“我睡了多久?”
“十天左右。”冷月坐在凳子上如实回答。
“那我身上的伤怎么会好的那么快?”宋云州抬手撩开自己的袖子,看不到之前被冰锥扎上的任何痕迹。
“延真救了你。”
“延真救了我?他人呢?”
宋云州神色有些奇怪,他记得延真并不是一个会救治的人,之前吊着安流萤的身体完全靠的是法力,救他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
“他……”冷月有些吞吞吐吐的,他倒是真的怕宋云州会受不住这压力而崩溃。
“到底怎么了?”
“死了。”冷月心一横,很果断的说道。
“死了是什么意思?”宋云州大脑有些懵,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又或者他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却不敢相信与肯定。
“就是死了的意思。金暮晨说过,神仙也会死,没有什么是真正的永垂不朽。延真的死,应该就是从这个世上完全的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身上的神力都是他的。”冷月认真的看着宋云州,也不知道怎么安抚他此刻明显就很激动的情绪。
似乎周围所有的空气都一瞬间凝结,宋云州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冷月看着呆坐在床上的宋云州无声的叹息道:“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悼念了,妖兽的攻击很快就会有第二波,所有人都在准备防御工事,你没有时间了。”
宋云州飞快的从床上起身,抓起了挂在一边的衣服,便是套好之后飞快的走了出去。也只是在这一刻冷月才感受到宋云州醒来之后周身强大的气场,那种感觉比安流萤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种天生的威严,一种无形的气势。刚刚那一瞬间,他那么说话,没有被宋云州一掌掀飞好像是挺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