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拎着手中几根红线,随意的拨弄着,外面传来木头转动的时候咔嚓咔嚓的声音,苏景饶有兴致的看着屋内的镜面上倒映着的画面。随手捏了一道诀飞了出去,金色的光芒瞬间融进黑夜中,直直的朝着空城而去。
金暮晨伸手抓了几把稻草,慢条斯理的捆得仔细,随后微微笑了一下,施法将那靠在墙边的粗制滥造的稻草人变成了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稻草人,闭着眼睛,像是在熟睡一般。金色的光芒从狭小的窗户飞了进来,金暮晨伸手捏住那金色的光,直到掌心变成一个长得三角形的纸符。
金暮晨回头看着一直昏暗的监狱,他慢慢化作一道虚影,走出了牢房,牢房的地面脏乱不堪,他的鞋子踩在上面的时候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自地面森森的阴气。那么一刻金暮晨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安流萤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来,身为地府阴君的隐元上君,真该来这种地方来看看。
那狱卒抱着胳膊蹲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金暮晨的眼睛微微扫过已经发黄的茶碗,桌子上倒着一个空空的葫芦,那玉屏葫芦金暮晨思考了一下,最终收了回来,捡起了地上半个破碎的陶罐,摆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刻,破陶罐变成了玉屏葫芦的模样。
随后,金暮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空气中清冽的冷香很快消散。
金暮晨到苏景所在地方的时候,苏景正在上演一场木偶大战僵尸的活动。
金暮晨蹲在树上,笑着与苏景说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等你打扫完,再请我来。”
苏景丢了一个眼刀过去,一个人坐在他那亲手做的小屋屋顶,手指快速的纷飞,将地上的不断朝小屋包围的绿毛僵给绞得粉碎。那红线看似美轮美奂的交织在空中,却是一道道杀人越货的利器。
苏景道:“叫你来不是来看戏的。还不过来帮忙?”
“你不是自己能解决吗?再说你现在的本体是五方神鸟,一口火就能将这里的小跳尸灭个干净,何必拿着手里的姻缘线来折腾出那么恶心的局面。”
“你以为我想?你看看这是哪里?”
“空城。”
“我简直不想和你说话。这里明明是靠近空城的树林,你能不能不要答非所问?”
金暮晨摆了摆手说道:“这个,我回答不算错。这里的确属于空城地界。”
“算了。五方神鸟的火种一般的东西根本扑不灭,我要是放的火面积太大,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还不想刚来这里第一天就把这给烧成不毛之地。”
“你那可怜的善心竟然用在这?”
“你有异议?”
“没异议。所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金暮晨很是无良的蹲在那里,作壁上观。苏景磨了磨后牙槽,此时却是不能拿金暮晨怎么办,他手指微微抖动,牵动的红绳速度飞快的略过横空,不断围过来的僵尸被拦腰截断。场面甚是吓人,金暮晨皱着眉头看着看着那些似乎无意识的跳僵,心头微微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景,你等一下。”
苏景看了金暮晨一眼,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他此刻像是野狼一样的目光森森的略过那些面色青白,眼窝深陷的僵尸,觉得周围的腐尸气味越发的难闻起来。
“你想说什么?”
“这些绿毛僵的身上……”
金暮晨定睛一看,从空城方向也涌来许多的僵尸,他心头突然涌出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这些僵尸怎么了?你有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金暮晨飞身略过空地上的僵尸头顶,挥手打断了苏景的动作,大片的僵尸朝他们涌了过来。
苏景站在屋顶,脸色一黑,怒目看着金暮晨道:“你要干嘛?打算给这些绿毛僵当肥料吗?”
“这些僵尸是人。”
“明明是僵尸。”
金暮晨抓着苏景随后来不及多说,飞快的掠到另一株树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半月,在云层的背后掩映了起来,白色的月亮周围晕出淡淡的红色光晕,就像是迷蒙的,妖异的诅咒。
“等一下。”
苏景拉住金暮晨,随后随手一收,那栋立在空地上的小屋立马出现在他的掌心,比之前雕刻的模样还要小,只有巴掌大小,被苏景随手丢进了储物袋内,这才屏息凝神,一只巨大的机关狼将几只僵尸撞到在地,横冲直撞的样子虽然看似莽撞,但是却每一横身,每一收尾都能扫到一批僵尸。
“我们先离开,苏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金暮晨看着从那些僵尸身后不断涌现过来的跳僵,忽然看见一抹灰色的短衫,已经歪掉的官帽,还有死僵的面色,面色越发的难看,伸手拉住苏景便是飞快的朝着树林深处撤去。
苏景跟着金暮晨离去,并没有说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永远都杀不完的僵尸,心中的疑惑也是越发的大了起来。
“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景回过头来问了一句,金暮晨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青兽闭关的时间太长,对于空城的了解不多。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空城之前叫做木棉城,好像是因为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魔神,整座城全部都消失了。”
“全部消失了?那西边的那座黑黢黢的城池是怎么来的?”
“谁知道,我也纳闷着呢?你说会不会有人把这座城池给移走了?”
“你觉得谁闲得蛋疼,把这座只有跳僵的城池给搬走?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可是这座城池我感觉白天挺正常的。我一直在城内,虽然不便随意走动,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城池里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只不过一到晚上,就太安静了。我走了一趟过来,家家户户都是关灯的,一座这样的近似凡间的城池不可能连花街柳巷都没有,但是我的确是没有看到一家。”
“这是太虚境吧?太虚境不没有那些人界的不良气息应该可以理解。”
金暮晨摇了摇头,随后看着月光慢慢的又洒了出来,林子外面的声音小了一些,他看着周围红色的光晕,还有在微弱的月光下,林子深处一幕银光闪闪的角落,金暮晨踩着树尖飞身而去,苏景见状紧随其后,有些不明白金暮晨为什么始终觉得这些僵尸是人。
苏景脚踩在细碎的沙子上的时候,微微愣住,他低头看着脚下柔软的沙子,灰白色的,荧光闪闪,似乎还有一种微微干燥的味道。
“灰色的砂子?”
“那是人的骨灰。”金暮晨叹息一般的说道。
他的目光自苏景脚下移向面前的湖泊,湖泊美得就像是一面镜子一般,波光粼粼,湖中心竖着三根黑愣愣的石柱子,柱子中心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微弱的绿色的豆光。
苏景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随后看着金暮晨平静的侧脸,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怎么那么渗人?”
“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神仙。宰那些僵尸的时候你记得自己是个有法力的神,现在不记得了?”
“我毕竟不是原装的。芯不一样。倒是你,一派平稳,这样的场面可是见的多了?”
“第一次见。不过我见过比这还要惨烈的战斗,洛阳一战,死了很多人。我住的地方,每百年都会死伤无数的人,但是依旧还是有很多的人前赴后继的去送死。”
苏景好奇的看了一眼金暮晨的侧脸,他自觉对于金暮晨虽然不算是知根知底的人,这一路走来却也是过命的朋友了,但是看着金暮晨冷静而又悲怆的神色,他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看似干净,但是一身秘密的“好友”。
“为什么?”
“为了生存。”
金暮晨回头看着苏景有些迷惑的眼睛,随后浅浅笑了一下,指着那湖面上的石柱,有些哀叹道:“我想我们进入了一个被诅咒的城池。那三个石柱里的灯还亮着,不过也快灭了。”
“诅咒的城池?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七万年前,五方神鸟在哪里?”
苏景想了一下,随后答到:“那时五方神鸟随雍帝去了西天。说是躲避什么灾祸,怕一个熟人找麻烦。”
“那就难怪了。七万年前是空城消失的时间。湖心上的灯是魂灯,魂灯灭了,人就死了。”
“这里是木棉城的魂灯湖?”
“对。”
苏景不住惊叹道:“我的天呐,魂灯湖怎么变成尸骨堆了?传说不是每个城池的魂灯湖都十分的隐蔽,有的甚至在自己创造的虚空中吗?而且书上记载过:凡五界城池,其魂灯湖面宛若星河铺成,荧光摇曳,夜间魂灯湖面照破一方,永如白昼。这里?”
“这里的魂灯全灭了。只剩下最后三盏魂灯还亮着,那豆大点的光,怕是撑不了几日就要灭了。”
“这也就意味着,木棉城里的人几乎都是死的。”
“没错,就是那些僵尸。只是白日里为何与常人无异,我也很是奇怪,这并不是一般的法术能做的到的。而且这里好像每个人在死去后,在白日都还会拥有正常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