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看着安流萤远处的背影一阵心慌,但是随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步伐,他面上勾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整个人周身却环绕着淡淡的寂寥。金暮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声说道:“何必忧心?她自有分寸。”
苏景看了金暮晨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他们那时并不知道这一次的离去,竟然是命运的开端,待到再遇见时,已是大梦一场,爱恨潮生。
安流萤去了南斗之时,上生并不在南斗岐阳山里,倒是在曲径通幽处的秘境中偶然见到了司命。司命依旧一袭白衣,流水一般的云纹绘在袖口,金线织边,唯独衣摆上今日有多大开而盛美的木芙蓉。与以往一身净白不同,他端坐在幽静的深处,一株垂柳之下,只见他回头笑看着安流萤,却一句话也未多说。
安流萤看着那张极仙极仙的脸,依旧有些怔忪,说实话她更习惯叫司命宋云州,只有那时他才不会与她横眉冷对,战意横生。安流萤顿了一下,随后还是朝着司命走去,她烟青色的长衫似乎一层不变,唯有今日额前多了一个华胜(即古代的一种饰品)。
司命待到安流萤走进后才笑道:“奕青今日倒是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
“额前华胜正好。”
司命拍了拍身边的草地,他端坐在地上也依旧像是坐在厅堂一般,腰背挺直,不容亵渎。安流萤盘膝坐在司命身边,挥手将一架古琴搁在自己的腿上,他微微侧目说道:“还想听《安魂》吗?”
安流萤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想。好些日子没有听你抚琴了,今日你怎得了空闲?”
司命将目光又落回琴上,双手抚着琴弦,指尖轻轻拨动,三两个音符便是跳跃起来,未成曲调已有情,司命的琴技果然是日益精进。
司命停手说道:“我一直有空,只是你无时间罢了。你今日来是找上生的?”
“算是。不过可惜他不在。”
“他去了九州四海的仙山逛去了,说是要为栖霞宫的云栖仙子物色几个不错的仙官,今日正好不在。”
“他早上还传给我了纸鹤,现在就不见人影,跑得还真快。”
安流萤嘟囔了一句,随后靠在树干上,有些惫懒的倚在上面,司命也不急,只是轻轻的用眼睛的余光看了安流萤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离得安流萤不远,这动作虽然还想以前那般,但是安流萤的身体却有些僵硬,最后她假意闭上眼睛,微微动了动头,想要靠的舒服些,才说道:“你不打算抚琴了吗?你好弹,我也能睡上一觉。”
“我每次都在想你是真的靠听着《安魂》来稳住自己的神魂,还是每次都当作催眠曲来让我哄着你入睡?”
安流萤睁开眼睛直视着司命微微上扬的嘴角,她笑道:“自然是两者皆有。你弹得琴我即使在梦中也是听得到的,安魂如梦,才安得久长。”
“你这话将我的琴技捧得太高,云邑愧不敢当。”
“我从不说假话。”
安流萤直直的看着司命,她的眼神很真诚,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无谓,这也是司命一眼便相中安流萤,与她做了好友的原因。
司命看着她那澄澈的双眸,微微有些心惊,像是被灼烧了一样,飞快的转开了自己的眼睛,他身上的仙气有些紊乱,但也只是片刻便又镇定了下来。
安流萤看着司命避开的眼神,心头微微一凉,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优秀到似乎看着都觉得遥远的神,她这样从地狱里归来的女人又怎会配得上?
司命拨弄着手下的琴弦,那桐梳琴是司命的最爱,却比平常的古琴多了两根琴弦,有九弦,在平日里极少见。
司命低垂着眉眼,认真的抚着《安魂》曲,但是这一回安流萤听着淡淡而又祥和的琴音,却是怎么也睡不去……
许是物是人非的感觉太过于强烈,已经冲击的她很难再有当年无暇的爱慕司命时的心情了……
两人正对着一处湖泊,湖泊中有彩锦翩跹,虾米几只。
《安魂》起,草木无声,风止静……
一曲琴长,安流萤睁开了眼睛,她有些深邃的眼睛将司命搅在其中,不可自拔。
司命将琴放在一边,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笑着说道:“真是奇怪,你今天竟然没有睡着?”
安流萤不说话,只是很想放纵自己一回,她看着司命,随后说道:“腿借我用会儿,靠着睡不舒服。”
司命有些愣住,安流萤不是没靠在他身上睡过,以前她每次听他弹琴都会睡着,倒是也不拘小节,但是却都是他在她睡着后才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或是斜靠在自己身上,安流萤从未主动要求过,她总是不多不少的保持好两人的距离。
司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神了,他整理好衣袍,看着安流萤顺势倒在他的腿上,女子身上温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心乱,但是也只是一刹那,便在无踪迹可循。
安流萤看着司命的下颚,有些叹气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今天你总是心不在焉的。”
司命靠在树干上,随即放松下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奕青,明天可要大比?”
“不能半途而废。”
安流萤的意思就是自然不会缺场,司命的身体还是僵了一下,随后手指在安流萤软软的发丝间穿插,轻轻叹道:“我并不想你去长白山。”
“为什么?”
“最近,那里境况很是不好,你最好不要去。”
安流萤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司命担心她,在绸南未出现之前,司命一直将她当做生命中很重要的朋友,这种建议其实并不突然。她其实也知道,最近紫貂一族和赤狐一族闹得不可开交,她在地府多日,已经见到了不少来地府报道的赤狐族人还有紫貂族人,多多少少从那些小东西的嘴里知道了长白山的情况,那的确不容乐观。但是长白山,她非去不可。
当年她便是因为担心司命,执意追随而去。她凭借一己之力,闯进了南斗大比前三甲。最后,长白山,去也是去了,只是结果……
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