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阳山的阳光绵长而又温暖,上生微微敛起的目光中带着一分橘色的柔和,他转头揉了揉上生之椿的脑袋,伸手拨弄了一下上生之椿脑袋上的那朵红艳艳的椿花,有些感慨的说道:“阿椿,我给奕青算过一卦。有朝一日,她若是应了情劫,那便是身死魂灭。我让你守着她的心,也是为了让她活下去,神界之中像她那样好的神仙不多,我不想她毁在一个情劫上。”
上生之椿忽就有些懂得了,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不应情劫,那么她便不会应了你的情劫。果然是好算计,只是你确定有用吗?当初天道将我种在你的身上的时候,我也百般不愿意,他最后不还是把我给踢到你身上去了。我总觉得,天命毕竟还是不可违背的。有道是:随缘就好。”
“阿椿,你不懂得。有时候情字便是一个死门,我不喜欢把自己逼到死门去,因为我注生啊!”
上生挥了挥衣袖,随后斜倚在草坪上,揪下了一朵橘色的小花,有些惫懒的把玩着,他微微敛起的眸子变得狭长,带着很多人都不懂得睿智与精绝,放情在这偌大的天地之间。
“你算的那一卦是什么?隐元应了情劫会哪般?”
上生皱了皱眉头,随后有些默然的说道:“不是个好事。她的心会消失。神无心就会被天道所诛,但是我不明白为何最后卦象却是大凶还有一丝生机,这样我怎么也没能想通。”
上生之椿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有些唏嘘的吟唱道:“缘起缘灭,情长情短,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曾与你在人间晃得浮生,在某一方世界中闻着这样几句话,说是什么‘有一修行法,不用问师传。教君只是,饥来吃饭困来眠。何必移精运气,也莫行功打坐,但去净心田。终日无思虑,便是活神仙。不憨痴,不狡诈,不风颠。随缘饮啄,算来命也付之天。万事不由计较,造物主张得好,凡百任天然。世味只如此,拼做几千年。’你还不如一个凡人看得开,真是呜呼哀哉!如今你既然打算这样做,那边这般做吧。以后会怎样,反正也是你自己担着,我可以帮你看着隐元的心,你待她全部净化完之后,便将我和她的心一同放到北斗星阵之中。”
“为何要放在北斗星阵中?南斗星盘不是也可以吗?”
“上生,你还是没能认真的读完你父君给你的那本书。净化之术虽然有效,而神仙的心也可以长期寄放,但是却不能和她离得太远。再说北斗星阵的确是要比南斗星盘稳固的多,很多人也进不去。你看看你们南斗星盘,差不多是个神仙都能来登门拜访,倒是像凡间的闹市,哪里是个清净的修行之地。他们找不到上生之椿不过是我的本领大罢了。我要是像什么一株天材地宝,早就被偷得没影儿了。”
“阿椿,你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变着法儿的夸自己能力强。放在北斗就放北斗吧,反正我在南斗呢,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我也没见着还有谁能让你吃瘪的,倒是我出了那么多次事情,你怎么都没有帮过我一回?”
“你是指当年你被魔界的上泽君给一脚踢到鬼界的事情?”
上生之椿颇有些不耻的说道,那眼神中还带着揶揄与调侃,上生原本还算严谨的面容瞬间破功,他有些扭曲的点头说道:“亏我们还是同出一脉的好兄弟,那卑鄙无耻的魔界小王八蛋把我灌醉后,将我扔到了鬼界,还害得我一头撞在了三生石上面,你却连个影儿都见不着。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上生之椿跳的老远,避免上生不顺心的时候又来折磨他屁股上软乎乎的肉,他虽矮小,但是却极其灵活柔软,站在一方高地上有些不满的说道:“我那时一直劝你不要喝酒来着,我就说魔界的那个阴小子怎么可能会好心请你喝酒,但是你那时候单纯的就像太上老君后院养着的那只金脚猪,勾勾手指就能跟人跑。硬是不听我的话,我由拦不住你,更是不能出现在魔界人的面前,你被一脚踢到三生石上也会活该。天界中运气最背的神仙估计也就只有你这一家了,要不是有着忒硬的后台,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上生一脚踢了过去,上生之椿早化作一团青烟消失在原地,独留生着闷气的上生嘴角直抽的怒对着空气,长久的愣怔了一段时间,知道试金台上突然传来一声金锣的响声,才算是召唤回来上生的神魂。
这边隐元一人晃达在南斗有些幽静的后庭,后庭苑之中各色鲜花盛开,品种罕见,都是少见的极品,大片的木芙蓉栽种的回廊亭的两侧,青色的花瓣开的极为纯洁,上面沾染上不少水珠。还有几株海棠也是开的正好,火红的花朵飘落在后庭苑的道路上,就连石桌也落了几朵火红的海棠。
隐元回神,有些惊诧的回头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袭风华绝代的白衣云纹落入她的眼底,金色的线条描摹的海棠图在他的袖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却不显媚俗,反倒是有着说不出的高雅。司命此人果然像别人说的那般,宛若木芙蓉火海棠般,美的淡雅,美的炙热,矛盾却又和谐。
“好久不见。奕青。”
司命依旧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他面上的笑容不多不少,刚好三分,如春风拂面,犹如夏花盛开。
“好久不见,云邑。”
隐元看着那双桃花眼,眼中蓦然晃过一张与之十分相似,但是却少了几分仙气的容颜,心中微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的再次细细打量。
“你找我?”隐元一眼便是看出司命肯定是有事前来,这会儿功夫他出现在这里,倒是极为不合适的,毕竟过不了多久,他也该上场比赛了。
“正是。你一来我便知道了,想着上生跟你在一起,我也没有再过去叨扰,现在见你出来了,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没曾想还能得到云邑这般注意,我见实在无事,上生那厮又闹的紧,便是像过来看看,毕竟南斗后庭苑我早就听闻良久,今日却是第一回见着。”
“多来南斗走动走动也好,你长时间不出门,天上的神仙多半都不认识你。我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下,你是否要代上生比试?”
隐元有些诧异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司命,随后还是如实的回答,这件事情的确也没有必要去瞒着他,到时候一上试金台,便是全部都显而易见,此时不讲真话,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司命有些良久的凝视了隐元一阵子,随后还是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感慨道:“为何你会这般护着上生呢?我也从未见过你与他有多么的熟稔,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竟然也是愿意做的。”
隐元自知不能将净化之术与寄放心的事情与司命讲,虽然她目前好似倾情于他,但是这般关乎生命的大事却也马虎不得。她伸手,烟青色的袖子有些下滑,落在臂弯,白玉一般的手臂露在空气中,她的手指撇过发丝,有些笑着说:“不瞒你说,我与上生有过交换的条件。你也知道我每次从地府回来总是要受一番苦头的,北斗里的那几位没有一人会抚《安魂》,早先有一个侍女会抚,但是却被堕入了人间,是以,再也未曾有过一人专门为我抚《安魂》。听闻上生好似会谈,他应我说若是我帮他赢了,那边他有时间就会为我抚上一曲《安魂》。我觉得此法甚好,便是答应了。”
司命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笑的真诚了几分,有些温柔的说道:“这样也好,他多少还是能有些用的。倒是不会让师傅整日头疼他无所事事。若是以后有时间,我抚《安魂》给你听吧,近来我恰好再与延真上神学《安魂》曲,以后可能帮你。”
“若是真的这般,那奕青在此便是先谢过了。早就听闻南斗司命星君善抚琴,想必定是个中好手,我倒是有些自愧不如。”
“我不如你那般事务繁忙,你管着偌大的鬼界,自然是辛苦,能与你分忧也是幸事。”
司命的眼睛微微扫过隐元微敛的睫毛,最后还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掩了起来,罢了罢了,上生既然实在不想参见,也不再勉强与他,一切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