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的风吹的阴沉,廷彦有些犹豫的看着苏景沉思的样子,最后又看了一眼等着苏景答案的男鬼,没过多久便是听着苏景说道:“你叫什么?我总要知道你那附近有什么东西吧?”
男鬼忽的抬头看着苏景冷峻的容颜,暗暗有些心惊,最后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公子不信我?”
苏景冷笑道:“你莫不是没听过一句话?”
男鬼忽的问道:“什么话?”
苏景答:“这世上有三种话信不得。一是谗言,二是谎话,三是鬼话。你说我能信你与否?”
男鬼忽的笑了起来,那张被毁了大半的脸上,上面布满的裂痕,开始慢慢的柔和,随之一张不算漂亮,但也绝不算平庸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男鬼起身淡淡的笑道:“我原是不信那人的话,不过看来他说的无错,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在下姓高,长安高家嫡长子,高丰。”
苏景懒得与这男鬼啰嗦,随即皱眉打断了他的自述:“我对你并无兴趣,你是谁也并不重要,长安现在乱成一片,我并不觉得你想利用我报复某些人有什么用。那些欠了债的人早晚是要还的,你也没有必要在此滞留,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借我的手去除掉谁。若要移坟,可以帮你,但是那周围留了不少的人命,你得将他们驱赶走,我们毕竟是人,不好与鬼有过多的纠缠。”
高丰站在地上面色有些惊愕,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愤恨,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得倒轻巧,杀身之仇怎能不报?”
苏景厉声问道:“那你是移还是不移?若要借我们谁的手去杀人,你该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且我们急着赶路,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多少的耐心与你在这里耗。”
高丰忽的展袖,空中的雾气渐渐的弥散,苏景的马不安的动了起来,随后苏景抓不住缰绳,最终不得已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廷彦也是早早的站在地上,而两匹受惊的马跑向雾气的深处不见了踪影。
高丰沉声说道:“借我一具躯体,杀掉他之后,我便归还子身。”
苏景整个人身体绷得十分的紧,随后身上迸发出巨大的戾气,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紧窒,廷彦有些奇怪的看着对峙的两人,也不是,就是一人一鬼,随后背后陡然凉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
苏景终于被这男鬼惹怒:“这世上有很多鬼都想借着我的身体做未完之事,也有想要将我躯体夺走的,你可知他们下场如何?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困在这里,永远都投不了胎。”
高丰并没有理会苏景的话,只是一眨眼间便闪到苏景身体附近,想要强行的夺走苏景的躯体,他单手直接掐住了苏景的脖子,苏景一怒,翻手从袖中拿出一根簪子,毫不留情的戳在了高丰的喉中,高丰的魂体顿时稀薄了几分,而高丰也被逼的后退许多。
高丰捂着自己的喉部,随后惊恐的看着苏景手中的簪子,声音嘶哑又阴沉的说道:“你竟然带着桃木簪。”
苏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部,他感受到自己喉部的紧窒,那种窒息的感觉的确让他很不喜欢,随后他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右手只是轻轻一晃,桃木簪便是飞速的射了出去,但是在高丰散开之后,木簪又再次回到了苏景手中。
苏景立在原地只是轻轻摆了摆衣袖,随后慢悠悠的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个知趣的鬼,没想到你也是这般的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我之前就与你说过,这世上想要我这身体的鬼多了去了,但是却从未有人成功过。我原是好心见你死得这般凄惨,才问你要不要移坟,没想到你借移坟的由头,想要将我们引到林子里夺舍,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高丰忽的笑道:“我一字未说,你却猜到这般的多,果然那人忌惮着你。不过我已经是不死不灭的鬼了,你又怎杀得了我?”
苏景冷笑道:“看来你果然不知道我是谁。我一般不到不得已的时候绝不杀人,但是我却从没有对鬼仁慈过。鬼并不是不死不灭之身,就连神也是会陨落了,你又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如果不想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纠缠。”
高丰嗜血的笑道:“我等了二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你们,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不要在哪里装神弄鬼的,你不过是一个凡人,再厉害也只有那一只桃木簪。今日阁下的躯体,一定是要借走的。”
苏景面色一沉,嘴角原本似有似无的微笑顿时一点点的消散了去。廷彦也绷紧了最后的神经,以防自家少爷唯一的救星就这样被鬼上身了,那么到时候别说是救宋云州了,安流萤知道这事不宰了他就怪了。
想到这里廷彦便是虎躯一震,随后往苏景身边靠了靠,面上一派苦色的问道:“表少爷,我们这可怎么离去?”
苏景随后就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什么神棍,哪里知道怎么办?”
廷彦瞪大了眼睛,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景颀长的身躯,简直不相信刚刚还镇定自若,面上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色的苏景竟然说出了这般不负责任的话。
廷彦哪里知道苏景刚刚和高丰之间的对话,多半是假的,他喜欢看话本子,从汉朝传下来的故事里有不少这样的灵异故事,他不喜欢读书,但是这样的话本子却是看了不少,是以刚刚和高丰的对话,多半是从那些不靠谱的本子里套来的。
至于他手中的桃木簪,这事还得从更早的时候说起,幼时他怕鬼,便是找着流萤想了办法,流萤说鬼多半是怕桃木等物的,桃木有驱邪一说。而前些日子他们在那黄羊村里待了不少时日,山中桃树颇多,而金暮晨那厮又总是没事在流萤面前晃荡上几回,苏景便起了心思,想要在流萤面前在刷刷存在感,便寻了一截颇好的桃木,亲手雕了一对对簪,想送与流萤。一来,这桃木簪寓意也好,二来又辟邪,所以才有他袖中这桃木簪一说。只不过做好之后,却没选着时间送出去,所以至今这物什还搁在自己的怀里。
苏景的话音刚落,高丰便是勾起了有些渗人的笑容,快速的朝着两人袭来,苏景一把推开廷彦,随后只是淡淡冒出了两字:“小心。”
事后便是再也顾不上廷彦,而是想着方法避开高丰的靠近,还时不时的将手中的桃木簪戳上去一两回,不过这样一来二去的便是激怒了高丰,苏景而最终也没能逃过被高丰打掉桃木簪的命运,有些狼狈的跌倒在地上,面色有些苍白,他脖子上的青紫色十分的明显,苏景伸手将自己的玉佩扔给廷彦,厉声说道:“快去找流萤,她知道怎么救我。”
廷彦接了玉佩,只是顿了一下,看了一下已经瞅了过来的高丰,随后飞速的离去,但是廷彦哪里能轻易的离去,走了许久便是还在原地打转,高丰靠近时,廷彦握着自己的龙凤佩,倒是把高丰反击的很远。
廷彦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玉佩,最后想不明白为什么苏景的玲珑玉佩不管用,但是自己那不值钱,从庙里捡来的玉佩却是能挡住高丰。但是他也没想多久,高丰被弹开后,雾气便散了去,廷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苏景,最终还是选择去找安流萤。
半响之后,雾气全部散尽,原地哪里还有什么鬼影,苏景从原地站起,唇边勾起了一抹血腥而又让人战栗的笑容,隐隐发黑的印堂,还有暗紫色的唇,都让人不寒而栗。
月光很暗,但是苏景刚刚转身扭头的那一瞬间,脖子上古老的繁印渐渐的显露出来,而喉间的青紫看的更是吓人。
风声呼啸而过,六月的夜晚本是微凉,但是林子里的乌鸦声惊叫着,湿气弥散,阴风阵阵,原地已经不见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