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雪花啊不停地落下,洛阳城外的荒地中一片肃杀,十一月中旬黄河两岸的城镇都被这皑皑的白雪覆盖,戍军立在城墙之上,整个空气中都凝聚着战前紧张的气氛,自长安而来的一行队伍,盔甲加身,所经过的村落,年轻力壮的男子皆被抓去充军。
这一年正是公元七五五年。
十一月十五日,洛阳风雪大作,城中百姓别闭门不出,院子里有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苏景侧目看着神色慌张的阿福从自己的身边穿过,直奔安流萤的方向,眉心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安。
安流萤收起了所有的神色,看着慌慌张张的阿福,只是静静地等着,苏景走到安流萤身边,流萤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未说。
“不用急慢慢说吧。”安流萤看着阿福急的话都说不顺畅,原本不爽的心情倒是没按么的烦躁了。
“小姐,老爷让我把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你,让你拿个主意。”
“你说,我听着便是。”
“刚刚下面的人回来禀报,说是皇上听闻安禄山反叛为之震怒,当即下令让封大人镇守洛阳,同时兼任范阳和平卢节度使。还要就是,说派了毕大人来东都洛阳募兵防守,现在怕是已经在来洛阳城的路上了。”
“你说的封大人与毕大人是谁?”
“封大人就是之前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大人,毕大人是皇上派来的,据说是叫毕思琛。”
安流萤眉头紧皱,心中暗叹不妙,果然史书记载不一定准确,在时间上的把握尤其的艰难。
还有这封常清是个十分聪明有谋略的人,要是不参与募兵也就罢了,一旦参与进来,她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的;至于毕思琛,安流萤心里也是没底的。毕思琛这人他并不了解,但是据说后来投降了叛军,成为了叛军派投降的将领,但是不难想象,这种人多少不会有多么坚定地意志,反倒是花花心思极其的多。
安流萤抿紧了唇,思虑了一会儿看着阿福,随后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依旧不知畏惧的苏景,脑袋有些疼了。
“阿福,其他的消息可有传来?如今,皇上得知安禄山反叛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这洛阳城只是长安城的三道屏障之一,应该会派人东征叛军的,你可曾听说了什么?”
“小姐,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刚刚门外来了位公子,据说是从长安来的,要找苏少爷,现在正与老爷在前院谈话,我估计他是知道的,毕竟刚刚的消息就是他说的。”
“你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吗?找苏景何事?”
“那人自报姓宋,与苏少爷是表亲,名字小的不知道,不过小姐可以去前院看看,那人长得器宇轩昂,在长安估计也是颇为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过去看看。”安流萤回头看了一眼苏景,威胁的眼神将苏景高昂的兴致顿时兜头浇灭了。
“你在洛阳还有表亲?可能想的出来是谁?”
“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那个长安来的表妹将我吓得个半死,自那之后我基本上都不跟长安那边的亲戚来往,不过我小时候去长安,依稀记得好像还有个年岁与我相仿的兄长,但是那人极其少见,为人寡言少语,又被叔父寄以厚望,常常坐在书房里读那些四书五经,很少见他出来与我们玩耍。久而久之,我便没有在注意了。”
“那你可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安流萤有一种预感,但是此刻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前院中的人对她来说充满了吸引力,那种似乎同处在一个空间里就能感觉到彼此的窒息感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这我记得,他叫宋云州,长我一岁,今年十八。”
安流萤一瞬间耳鸣目眩,她的胸口窒息的一疼,随后整个人的表情全部的凝固,苏景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那复杂的表情,伸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最终扯着她的手才算是唤回了安流萤的神儿。
“流萤,你怎么了?恍恍惚惚的样子,难不成你认识我表哥?”
安流萤心虚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摇了摇头。
“不认识的。你先在后院待着,有人来了就进屋去,或是去书房也可以,密室你也知道在哪,不叫你出来,你不可随意出来。”
“那你大哥呢?”
“他自有去处,不用管他。”
苏景一双大眼睛眯了起来,牵着安流萤的手晃了晃,随后笑着说道:“流萤,我现在算是明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了。你对你大哥的态度让我瞬间觉得自己果然是不同的。”
“你就继续贫吧,我不想跟你说话。早上的事,我们俩没完!从现在开始你三个时辰内不要和我说一句话,我要是忍不住与你说了,我就跟你姓。”
苏景原本还在嘚瑟的表情,因为安流萤毫不留情的一句话顿时碎裂,他哀怨的看着安流萤离去的背影,但是心中仍旧觉得自己没错,所以果断的还是要坚持到底自己的信念,绝对不能让安流萤一个耍英雄。
刚刚走进前院,安流萤就听见丫鬟们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多是再说这长安城来的儿郎多好多好之类的,什么长得俊,什么有礼貌,听得安流萤哭笑不得。这以前到府上来拜望祖父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又有谁的礼仪不周正,样貌不端庄的?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浅色的靴子踩在蓬松的积雪之上,慢慢的朝着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