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琛站在安父身边倒是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包容,安流萤看了一眼后,心思便是百转千回。这个大哥怕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接下了安家大半的家业,如今安家立足洛阳,名下的酒楼客栈都是他在经营,其手段在如今也算是厉害的,反倒是父亲十足十的是个儒雅的文人,但因安家祖上为史官,后辞官,闲居洛阳,自父辈经商,但是也不怎么景气,好在出了个安琛,才算是家族在洛阳屹立不倒,且是个有头有脸的贵人。
安流萤倒是没花多少功夫在安琛身上,现在就算安琛再怎么能耐也是拿叛军没办法的,他又非将领,护不得全城百姓,如今不过是个和安父一样的一筹莫展的古人罢了。
没过多久苏景的父亲便赶了过来,他倒是和苏景得气质天差地别,丝毫看不见苏景身上得好动与泼皮,倒是有些像当年她在史书上见过的明朝第一相张居正,长得有风范,一身文雅之中带着点点威慑,不过进来之后倒是可以的放缓了身上的威严,不过气场仍旧很强大,安流萤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盯着地图看的苏景,在心中为这长歪的孩子默哀了三秒钟。
苏景的父亲与安父寒酸了几句后,才齐齐的将目光转向安流萤,流萤也知道他们心中奇怪,便轻轻推了一下苏景的胳膊,苏景会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随后推开了麒麟镇纸,将那张墨迹已经干的差不多的绢布拿了起来,走到一边的小板子边,将绢布定了上去后,将板子拿了过来,挂在了之前流萤便命他安置好的横木之上。
“流萤,这是什么?”源父上前一步,在仔细看过之后猛然睁大了眼睛,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伸手捋了捋自己的美髯,回眸诧异的盯着流萤看。
安父与安琛都走进看了之后,才发现这是目前国内的地图,各大城市与要塞都在图上,他们心中的震惊并不下之前的苏景,安琛看着安流萤的目光渐渐的深邃了起来,随后一言不发的立在一旁看着屋子里的几人,唯有苏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不奇怪。
“萤儿,这地图哪来的?”安父问了一句,安流萤笑而不答,苏景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对安父作了一揖,才慢慢的替安流萤开了口。
“伯父,这地图是流萤画的。”
“此话当真?”
“句句属实,小侄在一旁看着流萤一笔一画的画下来的。这洛阳周围的地形小侄见过,与流萤画的不错分毫,再远的地方可以让安大哥看看,让他判断一下流萤所画的是否和真实的一样。”
“琛儿,你快看看,你妹妹画的是否对?”
“爹,孩儿看过了,流萤所画的地图的确是真的,北边的太原、汾州、忻州、上党、常山,甚至是更远的大同军和云中,位置都是不错的;南下的叶县、南阳、襄阳等地均无差错,甚至是千里之外的扬州还有,岭南一带基本也是无差错的。不知妹妹可否告知为兄,你是如何知道这外面的情形的?”
安流萤眼中的锋芒微微闪过,随后笑得淡雅清芬。
“自然是书中所记载,加之听外面商队的人回来的时候所述,可大致的推断着天下大致的位置,再说了这南边的地图不一定准,但是北方已经东方还有西方的地图,远的不说,近了的可以参考一二。今儿找爹爹还有王伯父来可不是为了寻着地图的来源,而是要判断当下的形式,好早做抉择。大哥以为呢?”
“妹妹所言甚是,为兄失言了。以妹妹所见,我们该如何?”
安琛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又绕回了安流萤的身上,安流萤懒得与这只狐狸虚与委蛇,倒是不再看他一眼,反倒是示意苏景继续接下来的事情,她之前便将大致事项讲与苏景一人,如今自然是乐得站在一边看着。
“流萤的想法我来说吧,叛军是从东边和北方包抄过来的,自然是以攻下长安甚至更远的地方为目标。流萤曾经说过,自开元之后,天下以长安为中心,军事部署内轻外重,整个长安的兵防都十分的空虚,如今中央兵权说破天不过八九万,而叛军安禄山掌三镇兵权,拥兵二十万之重,如今形式已经十分严重。虽说叛军尚未打到洛阳门口,但是等到逼近河阳之时,再逃就来不及了。我和流萤觉得如今洛阳自然是待不下去了,有两个方向可去,一是往西走,二是往南走。我觉得王往西走更为妥帖一些,毕竟唐军在长安,但是流萤不同意,让她给你们分析吧,我也是没弄懂她的这点想法。”
苏景有些气恼的看了一眼淡定的安流萤,随后默默地移回了自己的位置,安流萤笑着走到地图旁边,倒是依旧十分的自信。
“爹,伯父,这洛阳十年之内不能再回,若是你们信我,便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家当南下扬州,或者是岭南之地。但是考虑到我们处在中原之地,对于岭南那边水土不服会很严重,所以我还是觉得扬州是我们的首选。”
“为何不能留在洛阳,这打仗虽是祸及百姓,但是他们也不至于屠戮百姓吧?”
安父倒是问的很及时,安流萤眉头微敛,神色凝重。
“爹,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你这想法有多么的天真了。唐军实力薄弱,若要拥皇必要大范围征兵,可是你觉得叛军会给唐军征兵的机会吗?到时候就算不杀妇孺,但是年轻离壮的男子必定难逃被征兵的命运。若我们一路往西而去,前往长安自然是送上门去当壮丁,我不愿你们受着苦,宁肯拖家带口的往南而去。而胡汉的矛盾在这些年早已升级,胡人怎会让汉人入军,怕是临时叛逃,更会惹麻烦,那么他们便只有一条路,杀了汉人,妇孺在侧,他们定会担心汉人来日复仇,必然会斩草除根,到时候怕是这千里之地都会饿殍千里,尸骨积山,血染长河。”
安流萤想起史书上记载的安史之乱,心中便是悲怆而又无力的,她自然是比他们清楚这一战究竟有多么的残酷,若不逃命这洛阳早晚都是他们的墓地。
“萤儿,你切莫危言耸听,叛军要是这样做,民心定反,不可能长久立于中原之地。”
“爹,我哪里危言耸听,你若是不信,大可现在暂时让家中女眷下人收拾好行李,待到外面的人带了消息回来,你便知道这战况会有多么的凄惨了。不是我心不在唐,而是如今唐朝的大势已去,他日若能卷土重来,势必也不会再有昔日的辉煌。你看看如今藩镇割据初现,但大有越演越烈之势,如今南下才是唯一的生路。”
安流萤说的苦口婆心,安琛这回儿倒是听了进去,他自然知道外面的战况一开始就横尸千里,虽然他未查看那些死的人是百姓还是军官,但是如今听着流萤的一番话,他也越发的觉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