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静这次一觉自然醒,醒来床上多了一床空调被,半夜躺在地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室内昏暗的很,光线迷惘。
老爷子昨晚就走了,这个点该去公司的都去公司了,整个家里就翟夏夏和她一样睡到才起。
翟夏夏在餐桌坐下,看了一眼窗。
窗外景象还是那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阴沉沉、灰蒙蒙,透着青,透着乌,像北欧的窗。
这样子的阴天,说不定很快又会下起雨来。
翟夏夏头发也没梳,红毛四面八方一团一团打卷翘着,白莲的脸蔫巴巴的,正对着酱香饼大块朵颐。
保姆今天做的酱香饼和豆浆,酱香饼接地气但好吃,是她家那边的大众美食。
外层饼皮烤得酥脆,内里柔软,刷上调制的酱料,白芝麻和青葱点缀其间。
切成块放在油纸上。
香气极其浓烈、霸道,勾得人唾液腺发酸。
崔静下楼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闲适在餐桌坐下,没看到筷子,用手碾了两块,入口又香又脆,馋虫一下子上来了。
她端着食物和热好的豆浆,又去厨房取了筷子,去客厅看《海绵宝宝》。
海绵和海星一起掉到了河里。
桥上的海洋生物幼崽指着喷泉里的海星和海绵,“妈妈,那是什么啊。”
“那些都是废物,宝宝。”妈妈说,“他们都不是正常人。”
她看得专注,旁边坐过来一个人。
是翟夏夏。
她也端了一盘子酱香饼。
两人沉默的看电视,没有交谈,只有电视声和咀嚼食物发出细微声响,偶尔传来崔静很轻的笑声。
她膝盖上搭了一个小毯子,在这样阴雨的天气里,她素到极致,越在暗色里容颜就越凸显得浮华、深刻。
看上去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无论是昨天的事还是天气。
“喝咖啡或酒吗?”翟夏夏问她。
崔静疑惑的看她一眼,翟夏夏说话不带刺显得很正常很乖,她也正常回应她,举了举手上的豆浆,“这个还没喝完呢。”
翟夏夏看了眼她喝豆浆时上唇沾染上的豆浆浮沫,一个人默默地起身去厨房冲泡速溶咖啡,没有什么讲究。
咖啡上层油脂浓密。
再回来时崔静上唇的浮沫不见了。
翟夏夏将腿盘踞在沙发上,后仰陷进沙发里,小口小口喝着咖啡,热水入喉,甚至是有点烫,一直烫到心里。
虽是白天,可这里位于正中,远离窗边,本就不亮堂的区域被沙发包围,陷下去一片黑暗。
像是天横无际涯,唯独这里有着落雨的云。
两人都没去开灯。
窗外又刮起大风来。
翟夏夏越发往沙发里面陷了陷。
太像了。
这个天气实在太像她留学的北欧了,高纬度地区日照时间短,北欧10到3月间更只有五个小时的日照时间。
太阳见少了心情都抑郁起来。
没有太阳的日子里,长假期她去有太阳的国家度假,短假期她在别墅举办趴体,歌舞欢笑声日夜响起。
晚上抱着留宿的女同学睡觉。
一个人时便会点燃蜡烛,躺在沙发里喝咖啡或红酒。
雨天就睡一觉。
总之,在她离开了北欧后,她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也绝不留恋当地的人景,荒漠一样的美食,黑暗的氨气味发酵鲨鱼和羊脂血。
她讨厌阴天。
……
中午翟阳约崔静出去用餐,实则是两人秘密签订协议。
一个律师在场。
崔静裹了一个外套就来了,纤长白皙的腿裸露在外,穿着球鞋,看到她进门,翟阳还有些不自在。
“你看看这个协议,没有问题的话,就从今天开始。”
崔静拿起来细细看,男主就是大方。
在她还是他妻子的身份期间,她有一个相当宽泛的金钱限制。
两人不履行夫妻义务。
她需要配合他对外做明面上的夫妻营业,应付部分人,协议时间两年内,甲方(翟阳)可提前终止。
因占用了她的时间,所以在协议解除后,采用付费和实物补偿。
一套房和足足八千万的酬劳。
“不错,我很满意。”
“那么……合作愉快。”翟阳看她神色,见她眉头舒展知道她是满意的,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合作愉快。”崔静伸出手。
签订协议后。
崔静打算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去翟阳公司首次作秀,可雨一连下了几天,她打开天气预报一看。
嚯!未来还有。
崔静当即决定立刻就去,她换好衣服,刚打开门,举着的骨伞差点被风折翻。
门外花坛的草东倒西歪,花梗空空,花落在草丛里,融化在一片水淋淋的绿中。
下了台阶,翟阳跪过的石板路铺满绿色的残叶和被风拔起的草尖。
她小心让自己的鞋走动间不将水溅在腿上,抬手让腾飞的头发不要遮挡住自己的眼。
狂风里飞鸟一样轻盈跃上车。
车在一家美发沙龙停下。
狂风肆虐的城市,里面窗明几净,明亮、温暖,人员忙碌,但似乎也有空余。
高大的保镖给她殷勤举伞,她进门擦拭身上无可避免落下的雨,随意指定一个看上去不杀马特的女理发师。
女理发师给她洗头,动作温柔,洗完将崔静引导到位置上。
崔静对着镜子瞅了一会发现她居然打算去接待另一个人,“你干嘛?”
“女士,会有其他人来为你做造型。”
“你不做吗?刚我看到那个花名册上有你的照片,还有你的作品。”
“女士,那是做活动无偿练习的作品,大多都是最后收尾阶段卷发型,我还没出师。”
崔静扭头去看她,手肘撑着靠背,手托上脸,透绿美甲灯下潋滟。
“那能不能点你。”崔静娇娇气气地问。
“可以,但不建议。”学徒平静的说。
不建议是吧,我倒要看看有多不建议,崔静来了兴趣。
崔静把名册打开,重新翻到最后几页,点了她作品的其中一个图,“能做这个卷吗?”
“可以。”
“就这个,不染颜色。”
接下来女学徒像个据嘴的闷葫芦,沉默寡言,手上像是练习了无数回,利落、速度卷出一头极具气场的卷曲大波浪,漆黑的波浪是不同于其他靓色的沉稳优雅 。
一缕一缕的发丝卷成丝滑优雅的弧度,又被打散,涂抹上精油。
崔静心情很好的要充个卡。
“如果是单纯洗头做造型的话,其实不太建议。”女学徒小声说,她看了一眼崔静一头光泽亮丽没有烫染的头发。
猜测她不会烫染自己的头发。
崔静转头说,“充个5000。办卡人记在你的名下,我下次来要找你。”
不建议充卡是吧,那我非要充一个。
“女士,我现在还不能独立的记名。”
崔静眉一皱,淡淡道:“叫你们经理出来。”
一身粉衣的直男经理点头哈腰的出来,表示立马给她开号。
“小美女,审美很不错。”崔静夸了她一句,走路带风上了门外那辆低调的豪车。
经理拍拍学徒肩膀,“你有福气了,遇到贵客。她很喜欢你的卷,我看你手艺也不错,是时候出师了。”
“是。”学徒继续沉默寡言去给下一个人洗头。
可她心底升起延续满足的甜来,被客人肯定,被客人支持。
她还会再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