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阳再一次睁开眼发现天花板如此的熟悉,一翻身差点栽倒下去,床尤其窄。
他在医院。
“先生你醒了。”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见状按铃,他是肇事者。
医生过来询问了翟阳几句感受,又告诉他先前的一阵眩晕是血糖下降导致。
这句话救了一旁灰扑扑的中年男子半条命。
急诊医生继续说:“身上目前有一点软组织的挫伤,没伤到骨骼和内脏。”
这句话又救了中年男人剩下半条命。
“不过据他描述。”医生指了一下中年男人, “说是左侧有撞蹭。可能会有迟发性脾破裂,一星期后来复查腹部超声,中途不适随时来医院。”
中年男人上前,“真是对不起,关于赔偿……”
“留了电话,按流程走吧。”翟阳没心情谈论这些,他还想着薛以洁的事情。
他要离婚。
心里这个想法极其强烈,尤其是在受到“车祸”阻拦后。
感觉自己没什么事的翟阳匆匆忙忙从侧门急诊出去,走之前他探究的看了一眼无措的中年男人。
一句话在他脑子里浮现,“我梦见你被车撞了。”
真的是意外吗?
……
另一边崔静已经出院了。
她身上的疼痛带着无法解释的玄学,大概率医院无法解决。
所以签署完“要求自行出院”证明后,她打车又去幸福小区了解更多情况。
别墅区一户主对外出租。她看了条件,有些心动。
三层楼,坐北朝南。
一楼前后都带花园,二楼小阳台,三楼基本是摆设。这样二楼不会太反人类的冬冷夏热,三楼一半杂物间,一半露天,外面可建个四四方方的玻璃厅作阳光房。
另外“普通”的大平层区也有几户出租信息。
说不好这里别墅和大平层谁更好,因这边大平层是真的占地面积大,长期住的话,不用来回上下楼,大平层的幸福指数也还是很高的。
日常卫生维护,一个扫地机器人就可以解决。
幸福小区作为背景版在文里一直发展很好。
基础设施和规划很有头脑,几个区房型和价位各不同,有钱人和普通阶级兜里的钱不分贵贱,一网打尽。
崔静记录下联系方式,装着满脑子的出租信息回去了。
回家就感觉气氛不对。
保姆脚步匆忙,恨不得消失在原地,像极了她小时候拿着不及格试卷看着妈妈气到扶额的手,想着这大戒指真闪耀。
爸爸推门而入就立刻拿起了扫把。
她换了拖鞋,听见大厅传来的棍棒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和一道熟悉的闷哼声。
响起一老者洪亮威严的声音,“知道错了吗?”
“你快劝一劝,让咱爸别生气了。谢康,你就这么狠心看着你疼爱的儿子这样……”
“别说了,老婆,我也于心不忍,可他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翟父以为翟阳回来就妥协了,从此将以前的事翻篇,懂事了就好,圈里几个人不年少轻狂的。
年轻人的荒唐事都可以被原谅。
结果这逆子才回来几天,就鬼迷心窍张口就是离婚。
先前逆子去找那个男人,他全当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圈子,只要不摆在明面上,有个情人就有吧。
私下玩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果要闹到离婚,甚至绝后,那绝对不行。
翟母不忍儿子的惨状,转头。
就看见儿媳穿着拖鞋,拎着包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哇哦。”她说。
翟母正期盼于崔静这个当事人之一能帮着劝一下,听到她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崔静收敛自己的幸灾乐祸,走到翟阳面前。
他这样跪在地上,脊背弯曲,抬起一双冷漠而水润的双眸,就如在对着她祈求一般。
前额垂下的发被疼出的冷汗润湿,他西装脱在一边椅子上,上半身衬衫被薄汗打湿,其下的肌肉纵隔贵张。
“你回来了。”他垂下眼眸,“请回避一下。”
“我不是当事人吗?翟阳。”崔静走近他,感叹了一下他狼狈的姿态和美好的肉体。
她恶趣味的去抬他的下颚。
老爷子这事干得还算满意。
“崔静说得对。”老爷子敲了敲拐棍,“崔静,你留下,听听这逆子怎么说,才刚结婚就要离婚,当婚姻是什么儿戏。”
离婚?太好了!
“我这么爱你,你要和我离婚。”崔静敷衍的添油加醋。
“我必须要离婚。”翟阳语气平静而坚定,他抬眼,清醒的感受到了她的言不由衷,她在幸灾乐祸。
同时因自身当下的处境有些羞耻,耳根微红。
他们的婚姻早就破裂。
破裂在他心里的人一直放不下时,破裂在她开始频繁和一个男人聊天时。
离婚对彼此都好。
“可我这么爱你,看着你这么痛苦我不忍心。”听到她这么说老爷子满意的点头,可她下一句让老爷子点头的动作就此卡顿。
“可如果你真的很痛苦的话,我会成全你,毕竟我这么爱你。”
“嘶,心怎么这么痛啊,脚也疼。”崔静皱眉,脚是真痛,今天走的路不少。
她夸张的捂住胸口,没等其他人说什么,就又火上浇油的说了几句起风的话匆忙上楼。
上去了就再也没有下来。
她门半遮掩,闷棍声音传上来。
楼下一阵鸡飞狗跳,女人的解围声,男人的怒骂声、斥责声。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她只觉得欢喜。
崔静关上门,世界清净。
窗外下起瓢泼大雨,天潮地湿,天上的河落到地上,世界白银银一片,也灰暗昏黄。她在浴室洗漱,浴室下起同样的雨,云雾缭绕。
吸饱了潮热水汽的崔静缺氧的推开浴室门,新鲜空气和冷风涌入鼻息。
她上去把窗关紧,近距离感受了一把雨的沁凉,窗台积水很多,窗帘直往下滴水。
风大到玻璃窗都挂不住雨珠,雨势越发潦草。
她向窗外瞥了一眼。
外头园艺师精心打理的庭院、花木经过风雨肆虐,如被遗弃的郊外。
雨打芭蕉,蕉叶低头。
——雨中一个跪着的孑然身影。
......
半夜敲门声响起,崔静敷着面膜去开门。
入目一张俊朗带着病态潮红的脸,气息冷淡,从里到外湿透,像溺水的人爬出那条将其溺毙的河流。
翟阳被老爷子以“不想看见他”为由,赶到室外继续罚戒,男主的悲壮和天气挂钩,雨说下就下,他跪着很快全是浑身湿透。
几个时辰后,老爷子举伞去看他。
“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就要小心那人的名声和安全了。”
翟阳当场只觉得一口腥气涌上来,又若无其事咽下去,“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好,这才是好孩子,既然一开始是你执意要娶静静为妻,那么你们就好好在一起。”
“好。”翟阳妥协。